“師弟……師弟……”
“救命……救我……”
那聲音一下比一下更淒厲,夾雜著哀求與焦急。
陰冷的感覺如潮水般湧了過來,黑暗裏有什麼正在向他飛快的靠近。
“不——不要——鬼啊!”
年輕的和尚心理終於崩潰,他大聲的喊,哆嗦著想要抽身逃走,卻根本動不了身。
雙足似是重逾千斤,渾身抖得如篩糠一般,汗如雨下,衣衫濕了又濕。
‘哢嚓——’
好像有什麼東西裂開了,如同小雞破殼時的聲響。
年輕的和尚還來不及分辨,就聽得‘噗嗤’的一聲火折被吹響。
一個瘦小的少年踮著腳尖,吹燃了火折子,小心的將熄滅的蠟燭重新點燃。
光明一現,那元和的囈語頓時徹底消失。
先前被他喝斥過的小少年,踮著腳尖,大半個身體都像是要掛在了祭壇之上一般。
他的身影在火光之下被拉得很長,幾乎要覆蓋整個殿廳。
小少年的身體背對著年輕的和尚,他的聲音很低,卻充滿了堅定:
“我娘親會來見我的。”他十分的篤定:
“我會獻上最珍貴的祭品!”
‘嗚嗚——’說不清是風聲還是哭嚎,吹得年輕的和尚從頭寒到底。
他的頭頂上,一條垂落的黃綾隨風飄動不止。
年輕和尚的法眼未開,看不到此時大殿內的情景。
而離他數米遠處的宋青小,可以清晰的看到,此地黑氣彌漫,像是一條條縱橫交纏的巨樹根須。
交纏的黑氣化為條條觸手,將麵色惶恐的和尚包裹在內,仿佛要與他融為一體。
在他的身體上方,擺動的黃帆上血紅色的字似是要活了過來,緩緩下滴。
黃帆的下方,一具枯幹的屍骨麵露痛苦之色,被黑氣所包圍,衝著下方瞪大了眼眶,張大了幹癟的嘴,無聲的喊著救命。
屍體所形成的怨氣,牢牢依附在阿七身體之內,逐漸腐蝕他偏執的心靈。
她無能為力。
……
年輕和尚的身體迅速的衰敗了下去,與他同屋居住的和尚很快也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兒,似是與當日元和師兄的症狀一致。
兩日之後,天道寺內的數名三品法師再度封印了一間禪房。
而這數夜睡不著覺,試圖拜佛保命的年輕和尚消失在這間護國法寺之內。
小小的少年阿七雙手合十,坐在佛像的麵前,仰望著頭頂上方——
大殿的正中,兩條黃帆掛在那裏,帆上以紅色朱砂各自寫著兩個名字。
進出的和尚沒有看到,那黃帆之下,有兩具死不冥目的怨魂在喊著救命。
……
堂堂天下第一護國法寺,寺內法僧如雲,卻接連出了兩件如此詭異的事,很快引起了寺內長老、法座們的注意。
自此之後,寺廟高度警惕。
法座們將廟內的僧人分為數組,日夜巡回,若發現有不對勁兒,便立即告知掌座僧人。
平白無故死了兩個和尚之後,寺裏值夜的、巡邏的僧人夜裏都隱隱像是聽到了低聲呼救的囈語。
為了安撫人心,修為高深的法僧並沒有對外告知兩個普通的僧人入魔化妖一事,隻說可能是被殿外的流民染了惡疾。
僧人們對留守外頭不走的災民更加深惡痛絕,每日打罵喝斥,雙方矛盾逐漸升級,死了不少的人。
祈求得到佛祖庇佑的災民哀嚎不斷,外頭屍體漸多,有些甚至來不及收拾,天氣一熱,便多出不少的異味。
而殿內也開始逐漸出事。
先是有普通僧人聽到了殿內的慘叫與哀嚎聲,聲音像是死去的兩個僧人,他們在喊著救命。
緊接著有人發現了兩座被封印的禪房,房內黑氣翻騰,仿佛人間地獄。
內裏好似有長了巨大觸手的惡鬼,曾經有僧人誤闖入其中,險些丟了性命。
就算僥幸逃出,卻開始生了臥床不起的大病。
得了這病的人無一例外,出現了當日元和、年輕和尚的症狀。
開始還隻是數人,到了兩三天後,便擴及十來人、幾十人。
幾天之後,這些人相繼‘病發’,驚動了佛廟的高層。
這一次不再是三品法師可以壓製,而是引出了二品以上的高階法僧出手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