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一品和葛玉龍各懷心思,而此時伍三十和秦在天卻是心思簡單多了。兩個人在院內對著詞兒,你一言我一語,說的甚是熱鬧。
牧心聽他們說的有趣,便好奇的問道:“你們說的這是什麼段子?”
伍三十笑著說:“《大保鏢》嘛。”
秦在天道:“這可是我們相聲的祖師爺窮不怕寫的呢。”
秦在天是伍一品的五徒弟,今年十五歲,他的父親秦書起原本也是說相聲的,隻是幾年前去世了,單留下秦在天與母親江氏相依為命。秦書起和伍一品是熟識的朋友,因此伍一品對秦在天也甚是疼愛,讓他與自己的養子搭成一對,由伍三十作逗哏,秦在天作捧哏。
這逗哏和捧哏,乃是相聲中的術語。對口相聲一共兩人,站在左邊的是逗哏,站在右邊的是捧哏,若是站在舞台上表演,捧哏的麵前會有一個桌子,上麵會放些諸如快板、玉子、扇子、手絹之類的道具。所以,桌子裏邊兒的,指的就是捧哏,也叫量活,桌子外邊兒的,指的就是逗哏。
表演方式可以大致分為“一頭沉”和“子母哏”兩種。“一頭沉”顧名思義,就是以逗哏為主,捧哏為輔,而“子母哏”也叫“兩頭沉”,捧逗的戲份大致相當。
不過總的來說,逗哏相當於紅花,捧哏相當於綠葉,雖然俗話講的是三分逗七分捧,但是實際上拿錢的時候逗哏總是比捧哏拿得多,有時是七三分成,有時是八二分成。但是在伍家,一向都是****分成的,怕的是師兄弟間因為拿錢相差太懸殊而起了紛爭。
不過,從這也能看出,雖然伍一品對這兩個孩子都愛,但還是偏向伍三十多一些的。
牧心聽秦在天說的頭頭是道,又問道:“窮不怕是誰?”
伍三十搶話道:“他是第一位相聲藝人,算是咱們的祖師爺了。他本名叫做朱紹文,藝名叫做窮不怕。本來也是秀才出身,後來到天橋說單口相聲和唱太平歌詞,他那竹板上刻著‘滿腹文章窮不怕,五車書史落地貧’這樣的字樣,因此就得了這個外號。”
牧心問道:“那是不是你們每個說相聲的都有這種外號呀?”
伍三十道:“差不多吧,本名總趕不上外號容易被記住呀,比如早年的天橋八大怪裏的韓麻子,盆禿子,外號可比本名要響亮多了。”
牧心笑道:“那你的外號是什麼?”
伍三十紅了臉,還沒開口,秦在天便大聲道:“伍瘋子唄!他一上台就跟瘋子似的,攔都攔不住。”
牧心雖知道伍三十活潑好動,可沒想到竟如此厲害,禁不住笑出聲來。
秦在天又道:“像我二師哥的外號就叫‘方傻子’——”他的話剛說了一半,見方敏石從不遠處走過來,便笑道:“傻子師哥,我說得對不對呀?”
方敏石自打賣宅之後,在平常生活中,人愈發的沉靜內向了。如今見秦在天打趣,也沒有接他的話,隻是笑一笑。
伍三十道:“小師娘,你以前好像對相聲並不是怎麼感興趣,怎麼反倒今天問了這麼多呀?
牧心笑道:“以前是不了解,如今看你們說的好像挺有趣的,所以忍不住多問了幾句。”
伍三十道:“論到基本功,那還數二師哥最紮實。二師哥,你就給我們講講相聲的基本功吧。”
方敏石本想推辭,但伍三十既然已經開口了,自己再不肯說便顯得有些矯情,於是便說道:“基本功這種東西,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就比如說口齒吧,咱們有一個傳統的小段,叫做‘花二百錢買一小豬,滋滋兒喝水,嘎巴嘎巴吃豆,解牆頭扔出去,吱兒一聲,您猜怎麼著——死了!’,別看這一句很簡單,想把每個字說清楚了,說幹淨了,其實並不容易。”
牧心皺眉道:“為什麼花了二百錢買了個小豬還要把它扔死,不是太殘忍了嗎?”
她這句話一出來,方敏石,伍三十和秦在天都哈哈笑了起來,伍三十捂著肚子笑道:“不行了,小師娘你怎麼這麼好玩兒啊!這隻是個小段而已呢,就是單純用來練口齒的。假如您要是說《報菜名》,是不是還得說我們太奢侈了?”
牧心道:“可是這句話也不是很難說啊。花二百錢買一小豬,滋滋兒喝水,嘎巴嘎巴吃豆,解牆頭扔出去,吱兒一聲,您猜怎麼著——死了!”
她字正腔圓的將這句話念了一遍,雖然比方敏石要慢些,但也足以讓他驚訝了:“小師娘,你的記憶力和口齒都不錯呢。”
伍三十道:“小師娘,要不我來給你做捧哏吧,咱倆搭檔,一定能火!”
秦在天搗了他一肘子道:“你這沒良心的,咱們倆搭檔還不到一年你就移情別戀了,你還是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