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敏石見牧心不說話,又道:“怎麼了?你不想去?”
牧心道:“不是不想去,是不想和你這麼大搖大擺的去。本來你大師兄就懷疑是你把我拐跑了,你怎麼就不知道要小心點呢?”她掏出包袱中的鏡子,又照了照自己的臉,思索了一下道,“我這頭發還是太長了,你趕緊拿剪刀來,把我的頭發剪得越短越好。”
方敏石茫然道:“多短?”
“貼著頭皮剪,能多短就多短。”
方敏石這是第一次替女孩子剪頭發,一時手有些哆嗦。牧心安慰道:“你不用緊張,剪壞了又不用你賠。”
方敏石歎道:“你倒是想得開。”
牧心道:“我都淪落到這地步了,再不想開就隻能一頭撞死了!”
聽她這麼說,方敏石倒撲哧一聲笑了:“我看你倒真的很適合去說相聲——假如你不是個女孩,我都想收你做徒弟了。”
牧心也笑道:“我可是你的小師娘,要收,也該是我收你當徒弟才是。”
回到民國有好幾個月了,可是像現在這樣的輕鬆時刻卻沒有幾個。牧心看著自己落在地上的點點秀發,心中突然充滿了新生的希望。
方敏石拿過鏡子給她看,問道:“怎麼樣?”
牧心一看,方敏石果然下手夠狠,鏡子中的自己完全是一個青澀小尼姑的形象。
“可是我覺得,好像還不是很像男孩呀。”
“因為你長得挺漂亮的。”方敏石脫口而出。
牧心一怔,皺著眉頭站起來,突然抬腳向廚房走去。
方敏石連忙跟了上來道:“我不開夥好久了,你若是餓了,我到街上去給你買些吃食。”
牧心道:“不開夥好久…鍋底灰有沒有?”
方敏石把大鍋掀起來,用手指在上麵摸了摸,答道:“有。”
“那趕緊給我刮點,我在臉上抹點鍋灰,這樣別人就認不出我是誰了。”
方敏石拿來菜刀,一邊刮鍋灰一邊道:“小師娘,那位高人姓白,是咱們城裏有名的白海城的叔父,你叫他白先生就行了。當然,他一向是不收徒的,但我和他有些交情,因此你提一下我的名字,他或許會收下你的。”
牧心搖頭道:“我可不想提你的名字,萬一被你大師兄知道了,隻怕是要連累你。”
方敏石笑道:“你放心吧,白先生在格格墳多年了,平時也沒有什麼人去看他。我大師兄並不知道我和他的關係,而且,白先生很不喜歡他,更不會和他說話的。”
牧心好奇道:“為什麼?他們之間結過梁子嗎?”
方敏石道:“這話說起來就長了,不過,你千萬不要問白先生任何有關他身世過往的問題,他會生氣的。”說著,他用手將刮下來的鍋灰聚攏起來,招呼牧心道,“小師娘,你自己抹吧。”
牧心道:“我自己又看不見自己的臉,你幫我抹吧,記住別抹到眼睛裏啊。”
方敏石搓了搓手,訕訕道:“那怎麼可以,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你又是我的小師娘。”
“封建!”
牧心拿過鏡子,開始自己給自己抹鍋灰。
自從一出了伍家,她那壓抑許久的本性便漸漸蘇醒了過來。牧心原本是個活潑愛笑,古靈精怪的人,隻可惜在伍家宅子裏,成日對著那陰鬱沉沉的伍一品還有尖酸刻薄的柳方陵,害得她也變得陰鬱刻薄起來。
現在終於呼吸到了自由清新的空氣,牧心不由得暗暗下定了決心。
這伍家,自己是再也不會回去了!
那高家,自己也不稀得要去!
許牧心就隻能是許牧心,是凡事都靠自己,不依賴別人的許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