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鍋灰的一番裝飾,牧心活脫脫成了一個髒髒的小男孩。
方敏石笑著點了點頭道:“這下便好了,我看哪怕是大師兄和你打個照麵,說不定也認不出你來!”
牧心也笑:“那就好。方先生,你告訴我那個格格墳怎麼走,我自己去吧。”
方敏石思索一下道:“也好,隻是你一個人,凡事要多加小心呢。”
牧心點點頭道:“你家裏來賊的事情,隻怕你大師兄也會知道,如果他要問起來,你知道該怎麼回答吧?”
方敏石笑道:“本來就是來個賊而已啊。”
兩人會心一笑,牧心拿起包袱,向他擺了擺手道:“方先生,那我就此告辭了。”
方敏石將院門打開,此時雖已是大亮,但街上並沒有多少行人,便伸手招呼牧心道:“趁著現在街上人不多,你趕緊走吧。記得一直向西,若是不清楚,可以再問問人。”
牧心點頭要走,方敏石突然又攔住她,從懷中掏出一個布袋,遞給她道:“這是我這幾天剛收的銅板,錢不多,但你拿著吧。”
牧心趕緊將布袋推回去道:“方先生,我有錢,真的,我欠你太多了,以後,我一定報答!”
說著,便一溜小跑的出了院門。
方敏石緩緩合上院門,他已是一夜沒睡,但卻一點也不感到疲倦。他回憶起多年前,她也是這樣,偷偷的扮作男裝來聽自己說評書。
一晃眼,竟然已經這麼多年了。
話說牧心背著包袱,小心翼翼的走在路上。此時,她已經不是伍家的小師娘,而是一個滿臉汙垢的小叫花。她按照方敏石所說的,一直向西走,一路問問停停,路卻是越走越偏僻。
牧心在一個包子鋪門口停下來,掏錢買了六個大肉包,然後問道:“師傅,請問格格墳怎麼走?”
掌櫃的用手一指道:“一直向前走,再走一個時辰就差不多了。”
牧心見前麵越發荒僻,心裏有些發怵道:“我怎麼覺得前邊兒都沒人了啊?”
掌櫃的笑道:“都說了是格格墳了,當然是死人多,活人少了。我說小叫花,你去那裏幹嘛?”
牧心笑了笑,卻沒說話。
低調,現在自己一定要低調。
她抬頭看了看天空,約摸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自己得趕在天黑之前找到白先生,否則等到天黑了,那事情就不好辦了。
想到這裏,牧心加快了腳步。她緊趕慢趕,終於,路的那邊隱隱的現出了幾座墳頭。
牧心有些吃驚,不是說格格墳嗎,怎麼會如此的簡陋呢?難不成是自己走岔了路,到了另一片墳地麼?
她放緩了腳步左顧右盼,隻見一片荒草地中杵著幾座孤零零的墳頭,放眼望去看不到人,隻在不遠處有一個茅草搭成的小棚子,正嫋嫋的冒出一陣陣白煙。
牧心壯起膽子走到跟前,清了清嗓子問道:“請問白先生在這兒嗎?”
棚子裏並沒有人應聲,牧心隻得再問道:“請問白先生住這兒嗎?”
仍舊沒有人應答。
牧心彎下腰,撥開棚子前雜亂堆放的茅草,赫然看見一個老頭背對著她坐在裏麵,正拿著一根樹枝撥著火堆呢。
那火堆上吊著一個生鏽了的鐵鍋,鍋裏咕嘟咕嘟的不知在煮著什麼東西,聞起來一股詭異的味兒。
牧心隨手撿了一枝樹枝,輕輕的戳了戳老頭的背:“老先生,我問您好幾句了,您倒是答應一聲呀!”
老頭扭了扭腰,沒有說話。
牧心腹誹道,哪來的這麼傲嬌的老頭哇?但她有求於人,隻得又低聲問道:“老先生,我是方敏石方先生的朋友,特地來這兒看看您的。”
她一提方敏石的名字,老頭果然有所觸動,轉過身來看了她一眼。
隻是這一眼,卻嚇了牧心一跳。
隻見老頭的眉心間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疤,那傷疤十分狹長,一直延續到了鼻翼下方,活生生將他蒼老的麵容分成了兩部分。
牧心雖然驚訝,但卻沒有叫出聲來,硬生生將一聲驚歎咽回肚裏,故作鎮定的問道:“您就是白先生吧?”
老頭微微眯了眯眼睛,看著她道:“這裏沒有什麼白先生,隻有一個沒人願意理會的白老頭——你是誰?”
牧心答道:“我是方先生的朋友,您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