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事端,皆由心中的妄念而產生的。
展馳他們被業火燒死,那是貪念;兵甲將士同室操戈,乃是殺劫……
這些東西,都稱得上釋家戒律,老生常談,被應用到法門之中,就顯得可怕了。
可以說無人沒有妄念,真得能做到幹幹淨淨,那就是聖人了。
但即使是飽讀聖賢書的大儒,也不敢稱為“聖人”,七情六欲,誰能斬斷?
因此就算知道禍端根源,夏思遠也束手無策,拿不出什麼好辦法來。
為今之計,隻能寄望於陳留白,看這位來曆神秘、劍法通玄的少年人能否將佛像金身斬落……
……
“願空,事到臨頭,爾等還在此裝神弄鬼?”
輪回轉生殿的正殿上,趙斌義正詞嚴地喝道。
坐在台上的願空法師依然端坐著,一聲不發。
“殺!”
趙斌不再猶豫,沉聲下令。
精銳兵甲們毫不遲疑,舉起手中刀槍,便向排列整齊的僧人們身上戳去。
噗嗤!噗嗤!
傳來的聲響不像是利器入肉,而如同紮在一堆破爛的棉絮上,軟綿綿的,不著力。
伸手一扒拉,發現那些僧人都隻剩下個殼子,完全是一副薄薄的皮囊撐起來的,然後外麵再穿上僧衣那些,看起來栩栩如生。
這個發現,讓兵甲們心頭驚悚,失聲驚叫起來。
趙斌也是吃驚,最開始還以為是僧侶們的血肉被妖邪吃掉了,可仔細檢查過後,發現不是,而更像是修煉了某種邪法,仿佛是蟬蛻。
金蟬脫殼!
把血肉褪去,隻留下個殼子。
這是個怎樣的詭譎法門?
那些血肉又跑到哪裏去了?
趙斌越想越心驚,快步上去,去查看最為關鍵的願空。
立刻發現,這也隻是個殼子罷了。
來此地之前,趙斌已經做好了各種準備,並視願空為禍國殃民的妖僧,要準備大戰一場,可眼下的情景,古怪而詭異,讓人猝不及防。
陸大先生伸手在願空的皮囊中摸索一番,抽手出來,看著指頭上的淡淡紅色,嗅聞之下,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味道並不臭,顯得清新,仿佛裏麵的血肉剛褪去不久。
他臉色變得凝重,眉頭緊皺起來。
趙斌問:“先生,這個法門,可是釋家常說的‘革囊’,以及‘不淨觀’?”
他絕非不學無術之輩,立刻做出了猜測和推斷。
陸大先生沉吟道:“以卑職的看法,更像是某種培育血食的方式。”
“培育血食?”
趙斌很是驚訝。
在趙國,在武道一途上,先天宗師便為終點,至於仙道,那屬於虛無縹緲的傳說。
不過先天宗師本身,就囊括一個比較廣泛的範疇,隻要邁過小周天的門檻即可。
邁過之後,繼續打通更多的經脈穴道,那實力便會獲得增長。
隻有不間斷地進補血食,才能使得氣血獲得足夠的補充,然後才能達到突破的契機。
血食中的“血”,便是關於氣血的涵義。
而普通肉食和精食,很難達到這種效果,純靠積累的話,當年紀上來了,就不進反退。
修煉,是講效率的。
血食自然成為極為重要的修煉資源,重要而稀罕,除了狩獵妖魔外,還有個法子,就是豢養。
獵妖有被反噬的凶險,豢養的成本更是非同小可,超出想象:配種、飼養、打理等等。
養一頭異獸的成本,都可以養上百名精銳兵甲了。
故而偌大趙國,能豢養血食的,也就是白帝城、軒劍派等幾個門派勢力。
趙斌有一處秘密莊園,裏麵養著數頭異獸。為了在文武軒招待一眾武者高手,今天便宰殺了一頭,作為待客的主菜。
正因為養過,所以他掌握一些培育血食的門道。
如果說眼前以願空為首的僧人們是被當成血食來培育了,那簡直超乎想象,駭人聽聞。
那麼,又是誰吃了他們?
陸大先生抬眼觀望四周:“殿下,此地陰森而鬼魅,處處不合理,充滿了不詳,要不,咱們還是先出去?”
此際趙斌內心,也開始打起了退堂鼓,但想了想,沉聲道:“我要先找到父王的遺體。”
他的打算,是把遺體搬運出去,再一把火將這座宮殿燒掉,夷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