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隻是當時已惘然(五)(1 / 2)

顏家破產鬧得轟轟烈烈滿城皆知,不僅僅是因為顏家是盛家的親家,更因為公司的董事長顏致遠在宣告破產的當天從頂樓躍下當場身亡,這些報道光憑盛書庭一人根本壓不下來,顏清到底還是知道了。

盛書庭匆匆從外省趕到醫院的時候,顏清剛剛生產完,麵色蒼白地被護士推出了產房,她渙散的目光在觸到不遠處靜默站著的盛書庭時聚了聚,她的左手向著盛書庭的方向輕微地抬了抬,似乎有什麼話想說。

盛書庭注意到了顏清的這個動作,卻仍然靜默地站在原地,冷淡疏離地俯視著她。

在兩個人沉默相對的短暫時間裏,顏清的手越垂越低,最終完全落回原處。長時間的生產幾乎耗費了顏清所有的力氣,她看著盛書庭,眼神又開始渙散,她的嘴唇無聲地動了動後便合上眼徹底陷入了昏迷。

顏清這幾天一直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整個人由膚入骨的冷,像是泡在深海裏,被漫無邊際的沉寂和黑暗包裹,絕望地快要喘不過氣來。

“啪嗒”一聲,屋內的燈被人突然點亮,在光線的刺激下顏清陡然睜開眼,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像是劫後餘生一般。

她轉過頭,看著站在她床邊的盛書庭,臉上第一次帶了乞求,“我剛剛夢見我哥死了,從樓上跳下來,地上好多血,好可怕的夢,對不對?”

盛書庭沒說話,淡淡地看著顏清,顏清卻不依不撓,伸出手去拉盛書庭,勢必要求一個答案,“盛書庭,這都是夢對不對?對不對?”

盛書庭的眼神暗了暗,開口聲音也有一些啞,但聽在顏清耳裏絕情又殘酷,“是真的。”

顏清多希望盛書庭隻是在開玩笑,可是平坦下來的腹部和身上實實在在的疼痛感卻在不斷地提醒她,她腦海裏的片段是真實存在的,顏家破產了,而她的哥哥,死了。

顏清的眼睛很快就紅了,她收回拉著盛書庭的手,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他還是和之前在醫院走廊上的時候一樣,眼裏不帶一絲溫度、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她想起剛嫁給盛書庭的時候,聽人談起過A市的貴公子們,談到盛書庭他們總要冠以一個最多情的名號。可是現在顏清卻笑了,他這哪裏是最多情呢?明明不近人情到冷血,她甚至開始恍惚,那些他對她好的過去,究竟是不是她做過的一場最綺麗的夢。

“盛書庭,”顏清的聲音很輕,“你是眼睜睜看著我們顏家破產的嗎?是眼睜睜看著我哥陷入困境……見死不救的嗎?”

盛書庭的心瞬間就冷了下來,就像被人兜頭澆下一盆混著冰碴的冷水,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被寒意侵蝕。他不怒反笑,“你的意思是,是我讓你們顏家破產的嗎?是我逼著顏致遠去死的嗎?”

顏清沒說話,但看在盛書庭眼裏完全就是默認。他陰鬱著眉眼開口,“是啊,我是眼睜睜地看著你們顏家破產的,眼睜睜地看著你哥哥從頂樓跳下來,以前我是對你有興趣才願意幫他,可是現在,你覺得你還值得我出手嗎?”

顏清看著盛書庭,眼淚大滴大滴地湧.出來,悄無聲息地滑進她的鬢發裏,卻也振聾發聵滴在盛書庭的心裏。顏清的眼淚越來越洶湧,情緒開始失控,她捂著耳朵朝盛書庭大喊:“你走!我不想看到你!你走!”

“我走可以,隻不過走之前我還得提醒你一句話,”盛書庭伸手拉下顏清捂著耳朵的左手,彎腰貼近她,她的瞳仁裏映著自己,就算看不清表情也能想象的出來此時的自己是多麼的麵目可憎可惡至極,“你怎麼難過我不管,我勸你別拿你自己的身體跟我叫板,你要是死了,你信不信我會讓你剛出生的孩子給你陪葬。”

大概是被這句話給嚇住了,顏清愣愣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盛書庭一時間竟忘了反抗。盛書庭很快鬆開手,理了理袖口,恢複了之前冷淡的表情,“安心休養,我先走了。”

盛書庭出門的時候刻意放緩了動作,門被他留了一條縫,所以他現在能很清楚地聽到裏麵顏清壓抑著的哭泣聲。

其實盛書庭騙了顏清,他並非是眼睜睜看著顏致遠的公司破產的。盛書庭的公司前些日子才啟動了一個大的合作案,能拿出來的資金根本填不滿顏致遠公司的虧空,盛書庭本來是想借著這件事給顏致遠一點教訓,等手上資金回籠再慢慢幫顏家償還債務,他真的從未想過顏致遠會以這樣慘烈的方式結束一切紛爭。

盛書庭關好了門,沒有一刻停留地離開了顏清的病房。

算了,既然不愛,那就恨吧,好歹這一生,她都會時時刻刻地記著他,想忘都忘不了。

許是盛書庭的威脅起了作用,顏清在那一場悲慟之後沒有糟踐自己的身體,她按時吃飯按時睡覺,剩下的時間裏便用來守著小盛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