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毛澤東周恩來與長征》出版後,朝柱成了朋友圈中不可或缺的一員,當時的作協黨組書記、著名文學評論家馮牧與他切磋;當時主管影視的文化部副部長丁嶠給他命題;軍界領導周克玉和軍內著名作家徐懷中對其創作關懷備至;那時的中宣部常務副部長劉雲山、廣電部部長田聰明、財政部副部長李延齡愛聽他講國共大事的來龍去脈,作家柳萌更是以兄長的身份關愛鼓勵無以複加。
就在朝柱創作豐收、友情熏熏的時刻,因為家庭原因我移居了美國。未料,第二年4月,他借赴夏威夷采訪張學良之機假道舊金山來看我。歲月翻轉,地域更迭,能在舊金山接待專程來看我的朝柱,真是百感交集五內翻動。他帶來了國內友人的問候,我陪他從漁人碼頭來到金門大橋。望著大橋上、山脊間那鬱鬱蓊蓊的潮霧,我指著西麵的太平洋說:越過這片大海就是我們的故鄉……他沉靜了一會兒,定睛說:……老兄瘦了……我一見你就覺出了你的困頓和惆悵……要是想家,就回去吧,跟我一起做電視劇,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意思,朋友們都在等著你……我咽回衝到喉頭的感慨,問:除了我曾參與的《周恩來在上海》又做了什麼?他說:《開國領袖毛澤東》已經播出且反響強烈,大型史詩電視連續劇《長征》也已開機。我明白了,他在史傳文學這塊園地上收獲了驕人的成績後又轉向影視。我佩服他的創作嗅覺,更佩服他的敢於顛覆,顛覆前人,也顛覆自己。
2003年回國探親時,正趕上他的20集電視連續劇《回聲》審片會。此時,兩位前輩馮牧、丁嶠已經離世,我們共同的好友李延齡也匆匆西去,這不能不給我這去國5年的遊子帶來難以忘卻的悲傷。可審片會上,另一批前輩逄先知、金衝及、何敬修和同輩朋友李準、仲呈祥卻友情習習、佳語陣陣,給予了頗高的評價。後來得知,這部戲就是朝柱依據他十幾年前的長篇小說《囚徒的長征》改編的。我找來原作重讀,又不能不讚賞他的敏思與膽魄了。還是在改革開放初期,“文革”時期極左思潮並未全麵潰退的時刻,他已經將筆端觸入描寫人性、呼喚人性的領域,而且題材背景是共產黨的長征途中。如果沒有對曆史的深刻認知,沒有對人性與階級性的深層研究,誰敢如此大膽書寫!可惜,書是出版了,這部戲卻至今並未正式播出!盡管如此,無論在史傳文學還是影視熒幕,朝柱已以一人之力,曆幾十年風雨,寫盡拍盡了中國近半個世紀的曆史,這是一片獨特的風景,也是至今很少有人能繪製的風景。
作為肝膽相照的朋友,我們曾不止一次地討論過彼此的作品,我說,他的作品部部都是洪鍾大呂、每一部都是沉實的鋼錠。所以能如此,皆在於他豐博的學養、架構的能力,更在於他超人的政治智慧。智慧來自何方?來自他執著的信仰和哲理的修持。自然,鋼錠總難免有需要打磨的毛刺。要是他能有更細膩的情思更講究的語言,其作品當更會錦上添花。自然,豪放和婉約曆來難於兼得,大江東去的史傳與小橋流水的抒發也本不是一種風格。盡管我還有其他朋友對朝柱仍有更多期許,但看到他如今的成就,也不能不滿腔真誠和喜悅地稱他為大家了。作為一個作家和從事過多年編輯工作的人,當聽到作家出版社慨然決定出版《王朝柱選集》時,我不能不感佩作家出版社何建明先生和眾多編輯們的眼力、胸襟和作為。朝柱選集的出版,定會是於史有益、於國有益、於民族文化積累有益的一件大事。當此書即將出版之際,說說我對朝柱其人其作的了解和體悟,實感快意,或可成序。
2012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