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明顯低沉了許多的高威眼中有著楊大楞和楊燕所不懂的悲傷，那份好像能夠震動人心的悲傷讓楊大楞微微鬆口氣，抹了把額頭滲出的汗珠子，“對了，同誌，王明還在這不？”
緩緩吐出一口氣，高威臉上露出一絲淡笑，“在，大哥，走，我帶你們去找王團長。”說完，一手抱著楊燕一手拉著楊大楞走進邊防十五團。
第一次走進深埋心底的橄欖綠，楊燕的眼睛亮了，隱隱的激動從那張少了許多表情的麵孔下泄露出來，老舊的軍營，寬敞的有些空曠，營房、樹木、整齊的讓人意外。
沿著筆直的磚路一直走到最後麵的二層小樓，腳步一直沒有停頓的高威放下了懷中的楊燕，粗糙滿是老繭的大手攏了下楊燕散亂的發絲，“燕子，跟高叔叔進去。”
看了一眼高威，恩了一聲的楊燕握住了高威伸來的大手，入手的溫暖寬厚讓楊燕的心底顫動了一下，低垂眼簾看著包裹住掌心的黝黑，抿了下雙唇的楊燕咽下喉間的溫熱。
走進灰色的小二樓，穿過走廊，沿著右側的樓梯來到二樓，三個人來到了右側第二間辦公室，黃色的木門上有著細長的裂縫，咚咚咚，三聲門響，“報告。”
高亢的喊聲從高威口中吐出，突然發出的聲音讓楊燕、楊大楞嚇了一跳，沒等倆人反應過來，直接推開房門的高威拉著楊燕走進了辦公室。
“你小子不好好出勤跑我這來幹什麼？告訴你，一個月，少一天都....。”
放下手中的筆，抬起頭的王明愣住了，“小高？”
“王長官。”
還沒等高威出聲，跟在高威身後走進辦公室的楊大楞一眼認出坐在辦公桌後麵的男人就是親手把二勇勳章交給自己的王明王營長。
陌生的聲音陌生而又帶著點熟悉的稱呼吸引了王明，順著聲音看去，胡子拉茬的楊大楞出現在眼前，熟悉而陌生的麵孔讓王明皺起了眉頭，定定的看了半響王明呼的一下站起身，“楊、楊大楞？”
咧著嘴露出笑容的楊大楞哎哎的點頭，“是、是王長官。俺是楊大楞、俺是楊大楞。”
沒想到時隔七年，王明並沒有忘記自己的楊大楞激動的紅了眼眶，激動、驚喜還帶著說不出的複雜從辦公桌後麵竄出來的王明一把握住了楊大楞的手，“老哥哥....。”
哎哎的點頭握住王明大手的楊大楞眼角紅，突然，好像想起什麼似的楊大楞鬆開王明的手，一把拉過楊燕，“這是二勇家的燕子。”
渾身一震的王明閉了閉眼，擋住眼底那絲突然上湧的溫熱，蹲下身，貪婪看著與楊勇極其相似的麵孔，細長的單眼皮，濃黑的眉，微微有些趴趴的小鼻子，不薄不厚的雙唇。
像、真像，有些顫抖的大手輕輕碰了一下毛絨絨的發絲，“像二勇子，真像。”
呢喃的低語若隱若現，黑漆漆的眼神看向神情似悲似喜的王明，一動不動的楊燕任由王明炙熱的目光上下打量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勉強收斂外泄的激動，站起身的王明緊緊拉住了楊燕的手看向楊大楞。“老哥哥，你們這次來是不是有什麼事？”
王明直言不諱的詢問讓楊大楞笑了，還沒等王明和高威反應過來，突然從楊大楞那張帶笑的麵孔下，順著眼角淌下一行熱淚，“王長官，俺來求你，求你救救這孩子，這孩子沒爹沒媽，守著三座墓碑過日子，俺二勇生死不明，俺們沒要求國家給俺們啥，讓孩子過點消停日子，這不過分啊。”
滿滿的沉重好像一頂巨大的石頭砸在了王明、高威那顆激蕩的心頭。短暫的沉默後，從王明身體轟的一下湧出一股濃鬱的殺氣，好像夾雜著血腥味的氣息熟悉而陌生。
愣愣的看著王明，眼淚劈裏啪啦往下掉的楊大楞目光變的悠長而深沉，努力挺直著脊背的楊燕黑漆漆的眼神落在王明身上。
好強的氣勢，可不知道為什麼，楊燕沒有感覺到害怕，反而對沒有記憶的楊勇有了深深的探究。
楊燕不會錯認，王明身上有著極強的戾氣，這股戾氣隻有經曆過鮮血的洗禮才能夠如此的濃重，邊防十五團？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