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2)

寂靜的夜晚,躺在堅硬的木板床上,身上是嶄新的軍綠色被子,摸著下午由王明親手交到手中的勳章,楊燕那雙繼承了楊勇的單眼皮內有著壓抑的渴望。

收緊的掌心內刺疼隱隱傳來,“你在哪裏?”

黑暗中,呢喃的低喃有的隻是無聲的回答,眼前好像又出現了那抹燦爛的讓人眼眶發熱的笑容,“你在哪裏?”

一聲聲的追問中,楊燕的眼角有些濕潤,緊閉雙眼擋住那一抹溫熱,緩緩吐出一口氣的楊燕抬起頭摸了摸眼角的傷痕,想到王明、高威、閔海洋那一絲壓抑的心疼,無聲的扯動雙唇的楊燕眼底閃爍著一抹鮮豔。

“是不是也會心疼?”

黑暗中,楊燕沒有發現那個有著傷痕的右眼瞳孔內閃爍著點點紅光,淡淡的紅光若隱若現,仔細辨認就會發現紅光並不是單一,而是七個,隨著楊燕心底的陰鬱漸漸籠罩,小小的七個紅點也緩慢移動而變的清晰,當七個紅點在小小的瞳孔內以北鬥七星的方位排列整齊後,閃爍了一下隨即消失。

而楊燕那雙不知道什麼時候按住傷口的手也停住了,當意識到自己最在做什麼時,後脊一涼的楊燕呼的一下坐起。

粗重的喘息聲響起,顫抖的手指僵硬的放在膝上,漸漸收緊而交織在一起,冷汗沿著鬢角緩緩滑下。

緊閉雙眼擋住眼底那抹瘋狂,一次次的深呼吸中,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楊燕終於平靜下來,鬆開緊繃的手指,麻、漲、而隱隱的疼。

捂住臉,埋首在膝上的楊燕無聲的扯動嘴角露出一抹苦澀,有多久?多久不曾出現失控?是在親手掐斷那個小生命的所有生機還是在親手斷了那個血脈牽絆所有的一切?

如果說前世,楊燕有什麼是無法麵對的,那麼隻有那個被強行引產隻存活了不足一個小時的小生命,尤其是最後兩年,親手了斷了蔣春梅之後,楊燕是疼的。無時無刻不流淌的心頭血無比清晰的提醒著楊燕,她有多殘忍。

有多久沒有想到?刻意封死的記憶在這一刻重新被翻出,埋首的楊燕喉間有著無法出聲的嘶吼,好像看到楊勇不讚同的目光又好像看到那個伸出雙手想要擁抱的孩童。

如果說楊勇的笑是燦爛而明朗的,那麼楊燕的笑就是陰鬱而苦澀的,緩緩抬頭,伸出雙手,薄薄的老繭卻無法遮掩那份白皙,狠嗎?恨嗎?睜開雙眼,重新看著這雙稚嫩的雙手,深深吸了一口氣的楊燕壓下眼角的淚意。

或許狠卻不再恨,恨與楊燕而言是奢侈,如果能夠彌補,那麼誰來彌補她一切的悲傷?沒有精力,沒有時間,短暫的安寧將迎來更大的風暴。

楊燕不相信蔣春梅會輕而易舉的放棄對她的恨,就如她不會輕易的放過蔣春梅,不死不休就是這對世間有著最深血緣牽絆的最終麵對。

再次拿起那枚由掌心滑落的勳章,貼在心頭的楊燕重新躺在床上,微微浮動的胸口,閃爍著焦黃的勳章冰冷卻又帶著溫暖。

那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溫暖舒緩了楊燕眉目間的陰鬱,漸漸散開的溫熱包裹住了一輩子冰冷的楊燕,不知道什麼時候閉上的雙眼舒展的讓人心疼。

清淺的呼吸在不知不覺中變的綿長,月色輕移,當天空微微放白時,一夜安眠的楊燕舒緩的神情微微變了,那雙濃黑卻又極其秀氣的彎眉漸漸皺起。

緊鎖的眉心,眼皮一個勁顫抖的楊燕嘴裏呢喃著,快速抖動的雙唇有著往日少見的激動,睡夢中,獨自行走在寬敞中的楊燕開始僅僅是打量著這座跟身處所在相同的大營盤。

繞來繞去,一直沿著筆直大路行走的楊燕眼前突然出現一座紅磚小樓,樓層並不高,至少對於從後世回來的楊燕而言,三層是很矮的。

站在小樓前,詫異的瞪了下眼睛的楊燕打量著眼前這座有著歲月沉澱的小樓,歪頭看了半響,心底叫囂著進去進去的楊燕繞了半圈終於在小樓的右側找到了房門,很奇怪的位置,至少楊燕不曾見過那棟樓是在右側開的口。

遲疑了一下,仰頭推開了掉了漆皮的大門,沒有預料中的沉重,好像輕輕一推就已經打開的大門讓楊燕頓了一下。

突然,就在楊燕猶豫著是否要進去時,長而有些昏暗的走廊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下意識的想要躲閃的楊燕鬆開了按在大門上的雙手。

咚的一下關上的大門砸在了楊燕身上,不知怎麼沒有把楊燕砸出去卻帶著踉蹌的楊燕進了昏暗的走廊,嚇出冷汗的楊燕定定的站在走廊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