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吃藥還生病,早一會你幹什麼去了?”阿遲的纖纖玉指彈著那張寫著密密麻麻藥名的紙,在我楚楚可憐的眼神下一閃而過交給了一旁的阿硯,“分兩碗水煮,不要給我偷偷放什麼甘草,要好好給她長長記性。”
阿硯一臉偷笑,我估摸著他原本就沒打算給我放幾味甘草,也無力與他們爭執,索性就躺著望床頂。
墨墨從阿遲的懷裏跳到我的床上,來回溜達,我受不了它專在我腦袋邊溜達便沒好氣地說,“這裏沒肉,回你的帥哥懷裏去,色貓!”
墨墨那一汪秋水的眼睛看著我莫名有點內疚,阿遲抱走了它,手在它身上來回地撫摸,顯得意外的白皙修長,“墨墨,你主子就快把這裏賣了,以後還是跟著我吃肉吧。”
“別聽來福他們嚼舌根,我的貓你還養不起。”
阿遲停了撫摸墨墨不滿地小吼了幾聲,看著抗議無效就安靜地窩在了他懷裏,真是容易妥協的家夥,“我以為他來了,你就會回去了,畢竟讓他親自找來也不算容易。”
“不要和病人說這些深奧的話,還是讓我睡一覺比較實在,說了不會走就是不會走。”
“別不耐煩了,我去看看你的藥好沒,其實想你回去的人很多,但並不包括我。”
屋子裏靜悄悄的,似乎本就沒有人來過,皇阿瑪走了已經兩日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再回來,我準備了一肚子的說辭卻沒有信心是否可以說服他。想著想著心裏不免煩躁覺得躺著全身都像是被針紮一般。
阿巴正在吃晚飯,咀嚼得倒是很香,見到我也沒什麼反應,我收了傘在她的窩裏坐著,來福總說我最喜歡的地方就是馬廄,每次睡不著的確喜歡來這裏,就為了睡著。
“你真是最不聽話的病人,真不怕死!”
阿遲撐著傘立在雨中望著我,無奈地歎氣,慢慢走近些,將手裏的鬥篷扔到我的身上,一股小風撲在我臉上,癢癢的。“你也是最不像話的大夫,怎麼就隻會遷就我呢?”
“我是最沒用的才是,真不知道怎麼勸你才會聽。與他回去便是,何苦這麼折磨自己。沒有人非要你離開他留在這裏,最重要的是你開心。”
我把身子縮進鬥篷裏為何卻感覺不到當年那樣的暖意呢,是我不夠冷了嗎?
“你的簫呢?”
“我從不會吹簫……”
他那樣說聽著卻沒有一絲扯謊的虛心,我歎了一口氣,“是嘛,我認識一女子吹得一口好簫,卻回回隻吹一首曲子,那時候像是咒文一樣整日困惱我不能安寧,腦子裏滿滿的瑾,滿滿的那年江南,滿滿的你白衣帶血……如今逃了再也聽不著了,卻生出了許多想念……”說著說著我便困了,往鬥篷裏再縮了縮,不去管那淅淅瀝瀝飄零無依的雨花,不去管那人是否也和我一樣想起了那個宛若仙子般存在的女子。
“莫怪她,曾經,我們都不是那樣……”
我知道,所以我來了,來到了你身邊,因為受不了那日日夜夜的折磨,似乎每時每刻都有人在我耳邊告訴我我曾經是殺害那麼多人的凶手,我曾經讓那樣一個美好的女子失去了她的愛情變成了隻會悲鳴的傀儡。
阿巴的叫喚聲把我吵醒了,睜開眼,阿巴的腦袋都已經湊到我麵前了,天已經亮了但她極少會這樣喊我起床,我給他一個早安吻,她卻嫌棄地撇開了頭朝向一邊走。
差一點就以為我還沒醒,或者這是水霧拚出的幻想,不然那千裏之外的人,那隻在傳言裏偶爾聽說的人為何會出現在我的五步以外,一身玄衣滿臉風塵,那雙眸子依舊暗沉瞧不出波瀾。
對視不過幾秒他邁著步子就朝我這來,我隱隱可以感覺到空氣的流動,感覺自己忘記了呼吸隻睜大了眼睛望著他,他俯身將鬥篷往上一拉遮住我的臉,覺得身子被猛地提起來,我嚇了一跳抓住他的衣服,衣服上淡淡的一層水霧濕了我的手,臉貼著他的胸口能聽到那心跳,原來那樣一張永無起伏的臉之下還可以藏著這麼一顆活躍的心。
被抱著繞了幾道彎,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我的臥室的,放下我之後我已經躺在床上了,床上暖暖的沒有一絲寒意,他掀去我身上的鬥篷,我卻閉著眼不敢去看他。
“我走了兩年才走到這裏,你當真都不瞧我一眼?”
話裏似乎藏滿了無奈與委屈,聽著我心裏刺刺的,卻依舊不敢睜開眼睛。
僵持了一會,聽到他歎了一口氣,“不看就不看吧,別又把你嚇跑了。我老老實實牽著繩頭你卻總是不夠安分。”
數著他離開的每一步,直到那吱地一聲門合上,我依舊不敢睜開眼,可是淚水卻還是沒忍住,順著眼角嘩嘩地留下了,沒了那些雜念隻想著好好瞧瞧這兩個年頭他是否安好如初,匆匆下了床就想往外奔,而他卻笑意淺淺立在那裏,眼裏有著過分的濕氣。
“應該走的,可是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