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這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不記得有多少天了,家裏一直被那層濃重的陰霾籠罩著。婉婷失蹤了,連著帶走的似乎就是全家人的快樂。爸爸整天唉聲歎氣,愁眉緊鎖,幾乎每天都在公司開會,幾乎動用了公司可能動用的關係和人力,去尋找廖婉婷。
穆雲雪在婉婷失蹤沒幾天後,就大病了一場,好不容易康複了,整個人也是病怏怏的,一副傷心欲絕,痛不欲生的樣子。而嶼槐呢?據說在這段時間,幾乎成了一個瘋子,警隊的事不聞不問,所有的事他都充耳不聞,每天發瘋地跟著警車滿大街轉悠。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青青覺得自己似乎對嶼槐的那份感情淡化了,消退了。她很奇怪自己怎麼對嶼槐這麼快就忘情了?是她低估了自己的康複能力還是高估了自己對嶼槐的感情?算了,不要再想了,她用力搖頭,這是一個難得的好日子。難得王懷明和於海□□然有興致提議來這重溫大學時候的夢想。
大學時候,想起來,那似乎是很遙遠的年代了。青青學的不是美術,她的專業是計算機。因為她的好朋友簡睛的男朋友於海東學的是美術,所以,通過簡睛,青青在那個時候認識了王懷明。大家同校不同係,卻從此保持了特別親密的關係。
那以後,一幫美術係和計算機係的學生,周末的時候三三兩兩地背著畫板,到大自然中去撲捉各自的目標。然後,美術係的學生出來畫畫,計算機係的幾個女孩子就會烤上一大堆的東西等著那幾個人從山上下來,大家盡興的飽餐一頓,再相互偎依高唱著汪峰的《春天裏》一起興致勃勃下山去。那時候,大家就提議,不管大家以後成為什麼關係,都要不定期的到這裏來聚一下。
畢業後,大家各分東西,一些男生女生也就分道揚鑣,難得的是簡睛和於海東從學生時代的戀情一直延續到畢了業,參加了工作。而青青和王懷明的關係,本來應該有希望,但是因為嶼槐的出現,把王懷明的那份遐想給硬生生地切斷了。
“青青,你在想什麼?”王懷明的臉在頭頂晃悠。她驚覺了一下,慌忙坐好,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什麼時候靠在了一棵樹上,想得入神了。“青青,有心事麼?”王懷明關切地問。她勉強笑了一下,“沒有,這個地方有點令人懷念。”是啊,她的話引起了另外幾個人的共鳴。似乎有好幾年大家都沒有來這裏了。
北遠地處平原,山本來就少,這是屬於一個叫黑牛莊的後山。原來山上種滿了楓樹,一到秋天滿山都是紅透了的楓葉,連成一片紅的海洋,煞是好看。近幾年,因為不斷有人來開采,不斷有人來偷著挖土,挖石,偷樹,又沒有人想著來植樹,山上的楓樹就少了很多,風景就遠打了折扣。加上那邊有棟不合時宜的爛尾樓突兀地矗立在那兒,完全破壞了這裏原來的那份自然的風光。好在,看風景本就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幾個朋友可以借這個機會聚聚,倒是很難得。
於海東和簡睛笑著跑遠了,近來那兩個人越來越喜歡膩味在一起了。王懷明呢,就在她的身邊支起了架子,打開畫板,專心致誌地畫起來。她的目光下意識地多望了他一眼,從他的側影看,他的鼻梁很高,眉毛很黑,眼神專注得迷人,嘴巴的弧度也恰到好處,膚色是那種健康的深色。
她似乎好久沒有這麼認真地看過他了,那還是上大學的時候呢!自從她的生活中出現了嶼槐,她就沒再好好看過他了。他長得很帥,至少絕不比嶼槐差,但是,不知怎麼,自己怎麼就選擇嶼槐了呢?一定是嶼槐那副不冷不熱,不溫不火的態度挑釁了她的自尊心。人有時候,好勝不服輸的心裏竟會模糊感情的真相。不知怎的,她沒來由的臉熱了一下。
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王懷明回頭深看了她一眼,陽光閃爍在他的眼底,有兩簇耀眼的特別的火苗在跳動。她的臉一紅,迅速收回目光,心竟奇怪地砰然跳了一下。站起身,她心虛地跳開,“我到那邊看看去。”她咕嘟了一句,就趕緊從他身邊閃開。跑很遠,她仍然感覺到那兩簇目光停留在背上。
有好一會兒的功夫,她就那麼愜意地躺在那兒,身下是那軟綿綿的樹葉,秋天來了,連草都是軟的。她的目光有意無意地向那邊飄過去,王懷明正俯著身,聚精會神地在畫板上揮動著畫筆,她的心情大好起來。
秋天的陽光更耀眼,透過頭頂那已漸稀薄的樹葉照在臉上,帶著那刺目的美麗的光華,將視野中所有的景物都鑲上了一道金邊。是了,陽光像一個個小星星,小鑽石,小火球從四麵八方閃過來,閃爍得人的眼睛都發光發暈。是了,她的眼睛真的被照的花了,她眯了眯眼,這才看清,不是什麼陽光,不是什麼小星星,旁邊的石子堆裏有閃亮的東西在晃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