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中國傳統外交文化 (4)(1 / 3)

一句話,明成祖在皇位上的心虛,竟然導致大明的航海壯舉與中國朝貢外交的最後的輝煌!我覺得鄭和下西洋的最有價值的東西,當是對於西方殖民起家的發達國家的叫板:世界上竟然有與他們截然相反的帝國,他們手拿刀槍而來——天上掉下烏鴉屎,當地人民真是倒黴透了。大明的鄭和卻是手拿珠寶而來——天上掉下個肉餡餅,當地人民真是中彩了。這樣一比,真替他們害羞!但西方學者卻甚不知羞,比如費正清在他的《中國:傳統與變遷》中談到中國的朝貢製度,竟然作如是評價:“由於中國的統治理念和官方政策與海上擴張素來無緣,因此明初的航海活動就顯得格外具有戲劇性的色彩。”言下之意,大明的鄭和竟然是下洋唱戲去了。費正清的觀點可能影響到中國學者,比如葛劍雄先生在紀念鄭和下西洋600周年海峽兩岸學術研討會上說:“用今天的眼光看,鄭和航海的目的顯得片麵甚至可笑。”不過我笑不出來,我有些心痛。

大明政府這場海上政治運動,持續了28年。這期間,鄭和盡管盡可能地接近了西方,但是東方與西方並沒有發生親密接觸,倒是馬可·波羅的遊記,讓東方文化對西方人士產生了致命的誘惑: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我要搖著小船,走近她的身旁——鄭和歇了,可西方騎士們正準備上路,鬼子要來了——鬼子要跟咱外交呢,可我們這邊迎接他們的,隻有朝貢儀式!葡萄牙來了

最先想叩開中國國門的西方國家,是葡萄牙。葡萄牙代表的,是一種與東方文明完全異質的文明。中國文明,懷抱的是土地;葡萄牙文明,懷抱的是大海;中國文明,以農為本;葡萄牙文明,以商為本;中國文明,認為種地是天經地義的事兒;葡萄牙文明,認為貿易是人的絕對權利;中國文明,認為讀書是男人的出頭之路;葡萄牙文明,認為冒險是一個騎士的生命之花。

於是15世紀末16世紀之初,葡萄牙先是撞進了印度洋,接著撞進了中國!印度洋上,葡萄牙人首先遭遇的是阿拉伯人。葡萄牙人的商船上,攜帶的是火炮,阿拉伯人的商船上,站立的是手持大刀片子的阿拉伯漢子。100碼之外,葡萄牙人的炮開火了,阿拉伯的漢子們,要手持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但是有一個前提條件:兩船靠近,好讓他們跳上葡萄牙的船去!阿拉伯人跳不上葡萄牙的船,葡萄牙的船卻開到了中國沿海!麵對傳說中的偉大中國,葡萄牙人當然不能像對付阿拉伯人一樣囂張,哪敢貿然開炮?

【一】1517年的葡萄牙使團

1517年6月,一支葡萄牙使團來了,他們來到廣東珠江口外的屯門島,他們想以最隆重的禮儀來表達對這個神秘的偉大的國度的敬意,於是他們開炮了——升旗,鳴放禮炮!炮聲一響,整個廣州被嚇傻了!百姓跑,衙門亂,待總兵大人帶兵趕到江邊時,放炮的鬼子們卻已經自行上岸了!葡萄牙人以這種形象登陸中國,難怪中國人把他們叫鬼。葡萄牙大使拖默·皮雷斯,被廣州官員當做進貢的蠻人,扣押到了本地的驛館裏,直到1520年,大明皇帝世宗朱厚才有心思接見大使皮雷斯,與此同時,葡萄牙商人在海上與中國當局發生衝突,新皇帝一惱,命令把皮雷斯押送回到廣州的監獄。1524年,葡萄牙大使,拖默·皮雷斯先生死於廣州獄中。當然另有一種說法,說皮雷斯被中國當局流放到了中國北部(我估計離匈奴流放漢使蘇武的地方不遠),還在當地娶了中國女人為妻(蘇武也給當地匈奴人做女婿來著)。不同的是,蘇武當時犯的錯與皮雷斯不太一樣,蘇武的副手在匈奴,想綁架人家單於的娘來著,而皮雷斯的同胞在中國海麵與中國當局打架鬥毆來著,當然,皮雷斯還在咱珠江口放炮來著。最大的不同是,蘇武好歹回來了,而皮雷斯流放一事,是葡萄牙一個浪漫文人平拖瞎說的,查無實據!

中葡第一次親密接觸,就這樣收場了。但是其餘音值得引起我們的注意,那就是,皮雷斯使團中,幸存下來的人,把對中國的看法傳達到葡萄牙了:第一,葡萄牙國王給中國國王的信,要被中國官員們改為朝貢的金葉表文才能呈給中國皇上,中國不會平等對待任何國家,它隻接受朝貢外交。第二,北京接待外國使者的方式,是把他們安置在一所圍牆很高的房子裏,每月的第一天把他們關進去,第15天時把他們帶到皇宮,可步行可騎馬,在皇宮外他們就得雙膝跪地,頭和臉貼在地上,聽候命令,這樣麵對宮牆起跪五次之後,又被帶回那些房子,重新關起來(我覺得這位使團人員跪得不會數數了,三跪九叩被他數成起跪五次,可憐見的,估計是被朝貢儀式折騰暈了)!第三,這位使團成員向他偉大的葡萄牙國王說,中國老百姓被官府欺壓久了,隨時都可能起來造反,迎接葡萄牙征服者,所以,偉大的國王,你隻需要2000至3000人,10到15艘艦艇,就可以遠征中國了(怪不得中國皇帝要把葡萄牙大使送進監獄,看看這些使者都什麼壞水,剛剛接近中國,就打中國的主意,看來中國皇帝們還是有先見之明的,知道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