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完問題,田大明白說,你這鮮花插在牛糞上開得更好,我這癩蛤蟆吃了天鵝肉才有口福。
浪漫完了,呱呱雞說,建春棚這麼多人來幫忙,咱得請大夥兒吃頓飯,表示一下謝意。
田大明白說,東鳳坨的人不用謝,三和尚田自高和我是一個廟裏的哥們兒,幾個年輕人幫點忙不算個啥。
呱呱雞說,這些人都算是咱的媒人,往後春棚裏少不了要麻煩他們。我早聽人說了,你那兩下子高粱苞米都管不好,擺弄不了春棚裏的蔬菜。
田大明白見他賣弄的春棚技術並沒有唬住呱呱雞,趕緊說,咱請,我找王玉環在老炕頭擺一桌……呱呱雞說,別顯擺了,在我家裏請,讓你們嚐嚐我的手藝。呱呱雞在家裏做了一桌菜,請來楊大槐、田自高、田春林等人。楊大槐端起酒杯說,今兒個這酒得喝好了,因為這是咱兩個村的喜酒,呱呱雞這回跟上了形勢,春棚建得快,嫁人的速度比小青年那“速配”“閃婚”也不慢。
田春林說,這也是咱合作社結下的一個碩果。呱呱雞說,是得感謝合作社,咱倆村都合了,我倆就也合了。田大明白嘿嘿笑說,也合了,也合了。田自高聽了這話,想拿兩人開開心,對呱呱雞說,大明白是我們三個和尚裏的老大,我該叫你嫂子!來嫂子,兄弟敬你一杯,謝謝你救大明白出了苦海!呱呱雞說,我倆八字剛有一撇,沒登記辦事,還不到叫嫂子的時候。田自高憋住笑說,都“野合”了,還沒辦事,你們還要咋辦事?隻不過得糾正一下,你們偷偷摸摸辦了事,用個雅觀的詞是偷嚐禁果;用粗拉話說叫生米煮成了熟飯,不能說自個“野合”了。
呱呱雞聽出野合不是個好詞,卻不知啥意思,問,“野合”是咋回事?是不是偷偷摸摸到野地裏幹那不好的事,誰給我們造啥謠啦?
田自高終於笑出來說,剛才你親口說的,咱倆村合了,你倆也合了,大明白還強調說也合了、也合了。
田大明白傻笑一陣說,三和尚滿腦袋花花點子,滿肚子花花腸子,好話也給想歪了。
呱呱雞說,聽說你淨糟踐大明白了,不是給他說“魏寶娟”,就是介紹“胡立英”,今兒個真該罰罰你!
田春林說,罰他唱段樂亭大鼓,唱唱你倆老樹新花的姻緣。田自高說,今兒個咱不唱樂亭大鼓,評劇《劉巧兒》有段詞挺適合大明白的,說完便唱起來:
高高興興把小橋上,看一看四外的好風光。東鳳坨溫室長得旺,西鳳坨春棚建得一片忙。大明白今兒個心花怒放,想不到五十多歲做了新郎。身上穿的不是綾羅綢緞,口袋裏也沒有裝滿大洋錢。合作社給咱牽了一根線,碰上了呱呱雞一副好心腸。今兒個把小酒喝個歡暢,喝醉了你就敢進洞房。
幾個年輕人起哄說,要不要我們先去壓炕,爭取明年得個胖小子。楊大槐說,呱呱雞怕抱不了窩了,要想結個老倭瓜,得看把春棚弄得咋樣。呱呱雞說,我還真要爭口氣,把春棚當兒子、孫子來侍奉,那西紅柿黃瓜長多了,也是多子多福!田春林說,這話對,把春棚管理好了,多掙些錢存在銀行,將來入個農民養老保險、住進養老院,照樣能好好養老。楊靈靈要一座溫室做嫁妝,你們建個春棚當兒女。
田凱說,楊靈靈的事上了報紙,聽春林哥這一說,這事要是找記者編編,又是好新聞。
呱呱雞說,靈靈是鳳凰,我都成老草雞了,撲騰不動了。楊大槐說,我看你這老草雞,也能變成金鳳凰。田自高說,大明白要上報紙還真有個題目,該叫“春棚建設讓閑人變忙了、懶人變勤了”,或者“老光棍灤河岸邊巧會七仙女”。接下來,楊大槐和田自高鬥起酒來,幾個人一直鬧騰到小半夜,這頓飯才收場。田大明白喝了不少酒,磨磨蹭蹭想留下。人們也跟著起哄,從外麵關上了門,不讓田大明白出來。
呱呱雞對田大明白說,沒見咱還沒啥事,人們就說“野合”了,你不走那不是真的“野合”了。年輕人憋不住,這大歲數還這麼沒成色,讓人知道了會給笑話死,把田大明白推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