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覺生頗感意外地道:“師兄可是不信任小弟?” 
萬寶財道:“也可以這麼說,我們以前根本沒見過麵,全憑師尊的一封信,我交上十萬兩銀,已是相當地冒險了,不過那是我負擔得起的,這個可是十萬兩,我若不見師尊麵,斷然不會交付。” 
餘覺生無可奈何地道:“好吧!師尊現在就在虎克船長的流花號上,二位師兄隨同小弟把銀兩送到船上,就可以當麵交給他老人家了。” 
萬寶財道:“還是請師弟上告師尊,麻煩他老人家移駕到這兒來一下,帶著一大筆銀上一個陌生的地方去,為江湖之大忌,愚兄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餘黨生道:“師兄的意思是要師尊來看你們?” 
萬寶財一笑道:“那倒不敢當,我們有天大的膽也不敢屈勞師尊的大駕,但是點交銀兩,卻必須由他老人家親自出麵,麻煩師弟回去說一聲。” 
餘覺生悻悻然地道:“師兄實在謹慎過度了,師父好容易才接洽好這筆買賣,如果弄砸了,你們可要負責。” 
萬寶財道:“這個當然,有錢不怕買不到東西,我也打聽了一下價格,覺得這筆軍火買賣,師尊給價太高了,貴出了一倍都不止。” 
陳大旺道:“閣下說的是一般的小土炮,我們賣給令師的都是船上的座炮,每門的口徑大出一倍,炮身重達千斤,這樣的巨炮,你們有錢都沒處買。” 
萬寶財道:“陳英雄,你也是江湖上闖的,移地而處,你是否也會像兄弟一般謹慎呢?” 
陳大旺道:“兄弟是向萬兄解釋火炮的事。” 
“那件事是家師直接交易的,兄弟管不到,剛才隻是隨口一說而已,兄弟在西南夷邦從事各種交易,對軍火一項,並非全部陌生,如閣下所言的那大炮,倒也不是有錢買不到,找上幾位設計師,雇上幾個工人,鑄也鑄出來了,據兄弟所知,有幾個小島上,就有鑄造火器的私梟工廠。” 
陳大旺臉色一變道:“閣下如是說,這樁交易就吹了?” 
“談交易的是家師,買不買的權利在他,兄弟隻管支付銀,兄弟隻是告訴閣下,軍火在西南海上,並非是奇貨可居,也沒什麼好拿蹺的。” 
陳大旺氣衝衝地拖了餘覺生走了。 
坐在一邊從不開口的霍恩魁這才道:“師兄,這件事好像有問題,這麼多的錢,師尊竟不親來提取,隻憑餘覺生一人出麵,他好像不是這樣糊塗的人。” 
萬寶財道:“是的,從這個餘覺生第一次來取銀,我就覺得不對勁,師尊行事一向獨斷獨行,要錢就直接吩咐,從不會說明理由,所以那封信的口氣筆跡俱出自師草的不會錯,上有一個漏洞。” 
“什麼漏洞?” 
“師尊的開口太大,他在我們那兒,曾經問過我,若是緊急需要,一次可以籌出多少錢,我告訴師尊是二十萬兩,當時師尊還頗感驚訝,他以為我能籌出十萬兩,已經是很不錯的了。” 
霍恩魁道:“師尊對師兄的估計太低了。” 
“也不算很低,在別處另設生計是我秘密而行之的,光是我們安樂集的那點行業,十萬兩是最大的估計,可是師尊信上開口就要一百萬,實在太離譜了。” 
“是啊!當師兄答應下來時,我嚇了一大跳,以為你們都瘋了,師尊是獅大開口,而你答應下來也是開玩笑。” 
“事實證明我並不是開玩笑,我也的確籌到了。” 
“那是梅元帥的幫忙,在西南夷邦,除了幾家王室外,誰也無法在一兩個月內立籌百萬兩。” 
“正因為師尊開口太大,我才覺得奇怪,信函為師尊親筆無誤,他卻提出一個我辦不到的要求,就表示他一定出了問題,隻是不知道是哪一類問題,所以我毫不猶豫地傾吾所有,先弄了十萬兩給餘覺生,先穩住他們,然後再請梅元帥設法幫助,愚兄已經決心脫離白蓮教了,可是師尊的問題不解決,我們總是難以安居下來的。” 
“現在我們要怎麼辦呢?” 
“梅元帥已經跟我取得聯係,他已帶人在此地監視一切,以後的事情,我們不必操心,靜候其變就是了。” 
“小弟的意思是說,如若師尊果真來了,師兄是否要把那十萬兩銀交出來?” 
“十萬兩銀,折成黃金也有近十萬兩,我們是用兩輛大車運來的,師尊即使是親自來了,也不可能輕輕易易地就領走了。” 
霍思魁怔然地道:“師兄,你這是怎麼說呢?難道師尊來了,你也把著不交嗎?” 
萬寶財歎了口氣道:“是的,師弟,我們雖經收錄為門下,卻沒有學到過什麼法術,也沒得到過什麼好處,安樂集的那片基業,也大部分是我們靠自己的力量建下的,我之所以投靠門下,隻是免於被白蓮教侵吞而已,但我卻賠進了我惟一的兒,對於師尊。我實在提不起感恩之心,對於背叛師門,我也沒有什麼愧疚之心。” 
霍思魁一歎道:“小弟的情形差不多,小弟是被吳三彪拖著入門,他才是易老兒的親傳弟,吳三彪是我的同鄉,都是雲南昆明人,我們是鄰居,他很早就離開家鄉了,我在昆明因殺了人,流浪江湖,碰上他,拉到西南來,投入白蓮教,名義上是白蓮門下,其實跟師兄一樣,還是被他們視作外人,沾不上邊兒。” 
兩個人又談了一陣,卻談不出什麼結果,他們隻是棋盤上的兩顆棋兒,雖然他們關係著棋局的勝負,但他們卻隻能由著人擺布,本身不能采取任何主動。 
第二天上午,陳大旺和餘覺生終於簇擁著易天方來了,同來的還有兩個彪形大漢,黃發碧目,一望而知是西方的夷人,兩個人的腰間還佩著一支掌心雷,那是西方的一種短的火槍,在短距離內對人擊發,槍彈由火藥爆發摧送,疾如電火,百發百,十分厲害。 
易天方顯得略為憔悴,那兩名夷人在他身後緊緊相隨,情勢相當曖昧。 
萬寶財和霍恩魁見禮已畢後,易天方僵硬地笑了一笑道:“寶財,聽說你真把百萬兩銀湊齊了?” 
“是的,師尊,弟竭盡所能,總算是湊齊了師尊所要的項款,除了上次付的十萬兩外,餘下的十萬兩,俱是折成金塊,計七萬五千兩。” 
他的屋堆著五大木箱,打開其一口,裏麵是黃澄澄的金塊,燦然奪目,萬寶財拿起一塊道:“這一塊重百兩,一箱放了一百五十塊,計重一萬五千兩。” 
餘覺生與陳大旺的目都出現了貪色,隻有易天方仍是很淡漠地道:“徒兒,難為你了,為師雖然寫了信給你,卻沒指望你真能籌出這麼多來的,謝謝你了!” 
萬寶財心思玲瓏,早已看出了情形有點不太對勁,但是仍然微笑著道:“師尊說哪裏話來,弟身為白蓮教門下,對於複興教務,弟自當不遺餘力,隻是師尊說要用來購買火炮,弟深惑不解,目前當務之急,應是召集人手,覓妥一處安身地點。” 
易天方道:“這個都已有了著落,為師數十名及門弟與幾百名寄名弟,為師的已分別讓他們來報到,至於教壇,為師的己選妥一處海島,可容萬人,我們在那兒可以徐圖建設,以謀東山再起。” 
萬寶財道:“那好極了,島在哪裏?” 
易天方道:“等我們購下這批軍火後,就可以運了去,武裝起來,為師的萬方山莊固若金湯,就是被梅玉的一陣火炮給轟垮的,使為師深深體會到火器的重要。” 
“師尊,火炮燃料固然重要,可是你買的這一批價格實在太貴了,幾乎是超出了兩三倍。” 
“喂!有這麼多嗎?” 
“弟還是作最高的估計,如果自己雇集工匠鑄製,最少可以製出四倍的成品,所以弟覺得向他們購買這批火炮,實在太貴了。” 
易天方沉吟片刻才道:“可是為師的已經跟他們談妥了交易,不能再反悔了。” 
“那沒關係,最多認虧那十萬訂金不要好了,也總比繼續交易上算。” 
陳大旺冷笑道:“隻可惜現在己不容後悔了,那批火炮雖是貴了一點,但我們還白送了一劑解藥。” 
“解藥?什麼解藥?” 
“解一種西方劇毒的解藥,令師已經服下了那種劇毒,如果沒有解藥,明天就將毒發身死。” 
萬寶財移眼看向易天方,他低下了頭,萬寶財又對餘黨生道:“餘師弟,你是師尊的弟,怎麼……” 
餘覺生微微一笑道:“師兄,白蓮教可沒有師徒恩情那一套,告訴你一句老實話,易天方毒,就是我促成的,本來我以為他自己有錢,想把他的錢榨出來,哪知道他的錢都化在萬方山莊了,我隻有再找他有錢的徒弟了。” 
萬寶財也冷笑一聲道:“餘覺生,你既然知道本教沒有師徒恩情那一套,你想我會拿錢出來買易老兒的命嗎?” 
除了霍恩魁之外。每個人都怔住了,良久後,易天方才幹咳了一聲道:“寶財,老夫臨走之際,還害了你兒的性命,因此老夫也知道對你無恩可言,所以他們說你把錢籌來了,老夫倒是嚇了一跳,既然你心上不在乎老夫,為什麼又要籌措銀呢?” 
“我籌措銀是為了發展教務,既然火炮是如此重要,我認為此事尚可一行。” 
陳大旺立刻道:“很好,你把銀交給我好了。” 
“陳兄,你要弄清楚,現在是我跟你們交易,不是易天方了,你們的火炮該交給我。” 
陳大旺道:“交給誰都一樣,我們是認錢不認人的。” 
“還有,那批火炮的價格也太高,我要重新議價。” 
陳大旺沉思片刻後才道:“也行,你到船上去看貨,看完後,我們再議價好了。” 
“貨不必看了,船上的火炮都是一款型式,我們就直接議價好了,照以前所說的數量,我出四十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