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萌學會於光緒二十三年(1897年)在湖南瀏陽創設,成員全是湖南瀏陽一帶的鄉紳士庶。其主旨是要創導團結精神,認為族類的認同就在於合群,引用荀子“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以其能群也”的話,指出“一家之中,而父子兄弟群。一都一邑之中,而鄉鄰宗族群。人孰不群,而群固有道焉”。使人合群的“道”,就是“仁道”,“故立群莫大於群仁”。有了“仁道”,那麼,“夷而進於中國則中國之,中國進夷則夷之”。
從根本上說,該會主張的還是傳統的“教化”思想。這種民族主義傳播思想實際上是“自強”思想的後退。
(六)蒙學公會
蒙學公會於光緒二十三年(1897年)創建於上海,以教導幼學為目的。其《蒙學公會會啟》上說,“蒙養者,天下人才之根柢也。根本不正,萌芽奚遂?……務欲童幼男女,均沾教化為主”。其與群萌會的基本精神是一致的,隻是該會主張“教化”工作應從童幼做起。
(七)公法學會
公法學會於光緒二十四年(1898年)創立於湖南長沙。其章程說:“此會專講公法之學。凡中外通商以來,所立約章,以及因應諸務,何者大弊,何者小疵,何者議增,何者議改,皆須細意講求,不可稍涉遷就,尤不可故立異同,庶為將來自強之本。”表麵上是一個學術性質的團體,但是實質上該學會希望通過對公法的研究和討論,來喚醒對國際公法茫然無知的社會公眾,“以收自主之權,振屍居之氣”。
(八)保國會
保國會成立於光緒二十四年(1898年),會址北京,創始人是康有為。《保國會章程》第一條說,“本會以國地日削,國權日削,國民日困,思維持拯救之。故開斯會,以冀保全,名為保國會”。保國會要“保”的內容有:“保全國地、國民、國教”,“保全國家之政權土地”,“保人民種類之自立”,“保聖教之不失”。
該會把民族主義的“保種”思想跟保國、保民和保護儒家學說結合討論,比其他學會有明顯進步。
從晚清各類學會的創設,可以看到近代民族主義傳播的萌芽、發展和變化,當時的知識分子已經能夠把中國的民族主義理解,從族類、文化和主權三方麵結合考慮,其中將儒家思想融進近代文化,並將國家主權和國家自強的願望作為民族主義的直接回應,這是極大的進步,從而也形成了中國近代民族主義傳播思想的一大主要特點。
晚清知識分子的傳播思想
一、近代儒學的傳播思想
中國儒學在乾嘉朝代發展到鼎盛期,出現了大批小學家和經學家,但是至道光就日漸衰微,“新政”取消科舉之後,傳統儒學終成強弩之末。隨著西學的引進,國內救國自強呼聲的激烈,一些有識之士抱著文化救國的理想,開始對傳統的儒家思想進行了反思。以“教化”為本的儒家傳統的傳播思想在近代儒學中獲得了新的動因,其代表的幾種觀點大致如下。
(一)原儒學思想
漢劉向在《漢書·藝文誌》中說:“儒家者流,蓋出於司徒之官。助人君順陰陽,明教化者也。”近代學者試圖從原旨上重振儒家學說者,不乏其人。劉師培的《儒家出於司徒之官說》把儒家“出於司徒之官”解釋為教民的職能,他說:“夫儒家出於司徒之官,以儒家之大要在於教民。周官塚宰,言儒以道得民,道也者,即儒者教民之具也。蓋以道教民者謂之儒,而總攝儒者之職者則為司徒。說者以司徒為治民之官,豈知司徒之屬,均以治民之官而兼教民之責乎。舍施教而外,固無所謂治民之具也。”他批評傳統儒家局限於講授“先王之成績”的經學,而不能“化民訓俗”,因而“名之曰儒,蓋有儒名而無其實者也”。
劉師培從縱向的曆史角度考察了“儒”的職能,結合晚清時期的時代特征,提出了“儒”的原旨應該是“教民”。章太炎則從橫向的功能角度考察了“儒”的含義,他認為“儒”應該包括三個內容:達、類、私。他在《原儒》中說:
達名為儒,儒者術士也。類名為儒,儒者知禮、樂、射、禦、書、數。私名為儒,《七略》曰:儒家者流,蓋出於司徒之官。
然後他批評在後世的演繹中漸漸使“儒”的含義發生了變化,致使實與名異。他進一步說:
今獨以傳經為儒,以私名則異,以達名類名則偏。要之,題號由古今異。儒猶道矣,儒之名,於古通為術士,於今專為師氏之守。
……謂自師氏之守以外,皆宜去儒名,便非獨經師也。這樣把儒家的基本思想歸結為教育,而此教育的含義又不單是經學,實際上劉章兩位正是希望把古代狹隘的“儒”改造成為近代意義上的知識分子。後來有的學者更是幹脆把“儒”定位為“教書匠”了。傅斯年說:“所謂儒者,乃起於魯,流行於各地之‘教書匠’。儒者以孔子為準,而孔子之為‘教書匠’在《論語》中甚明顯。”“其實一部《論語》2/3是教學生如何治學,如何修身,如何從政的。孔子誠然不是一個啟蒙先生,但他既不是大夫,又不是眾名,開門受徒,東西南北,總要有一個生業。不為匏瓜,則隻有學生的束;季孟齊景衛靈之‘秋風’,是他可資以免於‘係而不食’者。不特孔子如此,即他的門弟子,除去那些做了官的以外,也有很多這樣。”這些觀點一反中國的文化傳統,把儒學定位在知識的傳授,把聖人孔子定位在“教書匠”。不可否認孔子是中國文化史上的偉人,他所提出的一些政治觀點和傳播理念,影響著中國幾千年的文明進程,尤其在禮儀和教化傳播方麵,無論老子或其他諸子,沒有一個古代學者可以跟他相比擬。但是,稱他為“教書匠”,雖說有點刻意貶低,然而在促進中國近代文化革新和知識更新上具有非凡的意義,也無疑推動了知識分子自我價值的重新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