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們沒有找到任何一點關於希姆爾父親失蹤的線索。這時,天也開始黑了。
布魯諾抬頭看看天,看起來好像又要下雨了。“很抱歉,希姆爾,”他最後說。“很抱歉我們沒找到任何線索。”
希姆爾難過地點點頭。他對此並不感到驚訝。其實他也沒有抱過什麼希望。但是能讓他的朋友看看他的住處也是不錯的。
“我想現在我得回家了,”布魯諾說。“你可以陪我走到鐵絲網那邊去嗎?”
希姆爾張嘴想回答,但正在這個時候,一聲哨響,十個士兵--比布魯諾以往見過的在同一地點聚集在一起的士兵都要多--包圍了營地裏的一個區域,布魯諾和希姆爾正好站在這個區域裏。
“發生什麼事了?”布魯諾輕聲問。“怎麼了?”
“這種事情時有發生,”希姆爾說。“他們會讓人們列隊前進。”
“列隊前進!”布魯諾說,很生氣。“我不能列隊前進。我得準時回家吃晚飯。今晚做了牛肉呢。”
“噓,”希姆爾說,手指放在嘴唇上。“什麼也別說,不然他們會生氣的。”
布魯諾皺起眉頭,但是看到這個區域裏的人現在都聚在一起又感到放鬆了,他們絕大部分人是被士兵推著走到一起的,所以,他和希姆爾就藏在這一大群人中間看不到了。他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麼看起來那麼害怕--畢竟,列隊又不是個多麼可怕的事情--他想輕聲告訴這些人,沒事的,他的父親是司令官。
哨聲再次想起,這次,所有的人,大概有一百來人,開始一起列隊前進,布魯諾和希姆爾還被圍在中間。後麵好像出現了騷動,好像有的人不願意前進,但是布魯諾太小了,看不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隻能聽到大聲的嘈雜,就像槍聲,但是他也不能辨認出來那是什麼聲音。
“這樣列隊前進的時間會很長嗎?”他小聲說,因為他現在開始覺得很餓了。
“我想不會,”希姆爾說。“那些列隊前進過的人後來就再沒露過麵了。但是我想應該不會很長。”
布魯諾皺皺眉頭。他抬頭看看,這時又是一聲巨響,這次是頭頂的雷聲,天立刻更暗了,幾乎黑了,大雨傾盆而下,比早上的更猛烈。布魯諾閉上眼睛,感覺到雨把他給澆透了。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與其說是他的雙腳在行進,還不如說是被人群推擠著向前走。他能感覺到的,是全身包裹的泥土,和已經濕透了緊貼在皮膚上的條紋衣服。他真希望能夠回到他的家裏,從窗戶裏旁觀這一切,而不是被包圍在人群裏親身經曆這一切。
“夠了,”他對希姆爾說。“我這樣會感冒的。我得回家了。”
正說著,他的腳已經把他帶上了幾級台階,他繼續往前走,感覺沒有雨了,原來他們全被推進了一個長長的房間,裏麵驚人的溫暖,而且這間屋子造得很嚴實,因為沒有半滴雨進來。其實應該說,這裏簡直就是完全密封的。
“嗯,現在好點了,”他說,他為至少能少淋幾分鍾的雨而高興。“我想我們可能要在這裏等到雨停,然後我就可以回家了。”
希姆爾緊緊地貼著布魯諾,驚恐地看著他。
“很抱歉,我們沒能找到你的爸爸。”布魯諾說。
“沒關係。”希姆爾說。
“而且很抱歉,我們沒能真正地在一起玩,但是等你來柏林的時候,我們就可以一起玩了。我會把你介紹給……哦,他們叫什麼來著?”他問自己,因未能記住他那三個摯友的名字而感到沮喪,他們現在已經完全從他的記憶中褪去了。他不再記得他們的名字,也不記得他們的模樣。
“事實上,”他說,低頭看著希姆爾,“無論我是否記得都沒關係。他們不再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他低下頭,做了一件不符合他性格的事情:他把希姆爾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手裏,緊緊地抓住。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希姆爾。”他說。“我一生中最好的朋友。”
希姆爾應該張嘴回應了他,但是布魯諾卻再也聽不到了,因為這個時候,前麵的門突然關上了,房間裏所有的列隊行進者發出了大聲的喘息聲,而屋外則傳來了刺耳的金屬鈴聲。
布魯諾揚起眉毛,對這一切都不甚理解,但是他想,這可能是為了防雨,以免讓人們感冒。
然後房間驟然變得黑暗起來,盡管接下來一片混亂,但是布魯諾發現他還是緊緊地握著希姆爾的手,世界上沒什麼可以讓他放開希姆爾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