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正是嚴冬時節最冷的時候,鄭吉跟在兩位主子後邊,小步追了上去。皇帝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頭厲聲問道:“禦輦呢?”
鄭吉走得太快,往前衝了一下,連忙收住身子回道:“陛下,禦輦在門口候著。”
“怎麼不早說?”皇帝的聲音裏頗有些遷怒的味道。
鄭吉不敢出聲,低著頭站在一邊,待皇帝經過,才又走了過去,隻聽見皇上說了一聲,“回甘……還是回立政殿。”
李世民坐在禦輦上,有些懊惱地看著懷中妻子被凍得發白的臉,便伸出一隻手想要撫上她的臉龐。
若水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保持著高度的冷靜與沉默,對一個被憤怒與酒精雙重包圍的皇帝,說什麼與做什麼明顯都是徒勞的。此刻,看見李世民忽然溫柔地向自己伸出手,若水隻感到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開始一粒一粒地冒了出來。
“若水,剛才是不是又受涼了?是朕走得太過匆忙了。”李世民將妻子抱得更緊了些。
若水忍住拚命想掙脫的衝動,麵帶微笑道;“陛下,臣妾沒事,待會兒喝點薑湯就行了。”
皇帝的麵色頓時陰暗了下來:“早就和你說說過了,沒有外人的時候,隻用照著從前的稱呼。”
若水握住正在自己臉上移動的那隻龍爪,盡量表現得更溫柔一些:“那二哥,什麼是外人,什麼又是內人?我那些姐姐妹妹們又該算做什麼。”她的語氣中刻意帶上了點取笑親昵的意味,前一日的相處,使若水對這個英明神武的皇帝稍稍有了幾分了解。
果然,剛才還不悅的皇帝頓時舒展了麵容:“就知道你還在不高興什麼,楊氏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朕的皇後。”
若水微微將頭靠向李世民的胸膛,掩下一絲不以為然,卻也同樣錯過了此刻皇帝眼中的一片沉思之色。
一陣無聲之後,禦輦便到了立政殿的門口,若水順從地倚在對方的懷中,心裏正思量著該怎麼順當地過完這除夕之夜。
不過,讓這對各懷心思的夫妻都沒有想到的是,一進門,那兩兒一女就在內殿的門口等著了。
若水一見他們一副守株待兔的樣子,便不由得笑出聲來。
可李世民就笑不出來了,自己就是想到這三個妻子的心頭肉在自己寢殿,這才決定回的立政殿,想到這裏,他沒好氣地把妻子放下,說道:“你們三個怎麼跑這兒來了?”
承乾和李泰也不吭聲,就一臉做了錯事的模樣立在原地。隻有明瑤好像沒什麼事兒一樣,一臉高興地跑到若水的身邊,抬起頭,一雙眼睛眨巴眨巴地說:“娘,承乾哥哥說今天我們和娘睡一起,真的嗎?”
話音剛落,承乾的腦袋再向下低了一些,盡量忽視來自前方的一道紮人的視線。
若水心中一陣輕鬆,彎下腰來將女兒抱起,疼愛道:“不錯,娘親之前是答應過哥哥。”
“若水!”站在一邊的皇帝語帶別扭地喚了一聲妻子,“他們都那麼大了,早該不能同席了。”
若水將頭埋在女兒的頸邊,忍不住悶笑,隻聽見女兒渴望的聲音:“爹,瑤兒才七歲,真的不可以嗎?”
李世民一看見那張酷似妻子的小臉就不忍讓她失望,隻好沒轍地瞪了兩個兒子一眼,生硬地吐出一句:“就今天一個晚上,下回可就不行了。”
明瑤燦爛地朝父親笑了一下,忽而,又疑惑地轉頭:“既然娘親回來了,那我和哥哥們也可以回到立政殿來住了吧?”
李世民一聽,嘴角似乎有些抽搐,隻說道:“若水,明日朕再過來。”便轉身離去。
見人已走遠,若水用力親了女兒一下,終於放聲笑了出來。
內室裏,明霞早已收拾好床榻,一臉欣慰地看著小姐領著三位殿下走了進來。
若水依然笑著將孩子們都安置在了榻上,跪坐在一邊將他們的被子掖好,柔聲說道:“等娘梳洗一下就過來。”
走出臥間,若水的笑容稍微斂去了些,坐在鏡子前,看著明霞在梳理自己的長發。
過了一會兒,廣月捧著熱水走了過來,彎下身子,低聲道:“小姐,淡雲兩個時辰前也已經回來了,現在正在按您給的方子做成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