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齡立刻站出來反駁道:“詔書已出,大禮既行,不可中止。”此言一出,最是講究禮法的中書令溫彥博、禮部尚書王珪、禦史大夫韋挺立刻出言附和。一時間,整個朝中吵得沸沸揚揚。
隻有長孫無忌一言不發,低著頭似乎在沉思些什麼。
一個上午都吵不出個所以然來,皇帝丟下一句明日再議,便拂袖離去,留下承乾依然跪坐在原地,一時摸不著頭腦。
朝後,話題的兩個中心人物,竟然又在去後宮的路上給碰上了。兩人麵不改色,點頭示意後,一個朝甘露殿走去,另一個則走向立政殿。
若水已經在外間裏等著房玄齡了,見人一進來,便忙不迭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從沒許過人嗎?”
房玄齡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回道:“皇後,臣之前確實已經調查清楚,絕無魏征所說的那種事情。”
“那現在怎麼辦?”若水也有些騎虎難下的感覺。
“唯今之計,臣得馬上找到陸家,隻要陸家自己上一個否認的奏表,魏征也就無話可說了。”
若水皺了皺眉:“那隻好再麻煩房大人了。”
等到房玄齡退下後,若水深感疑慮,明明是沒有的事情,魏征怎麼會說得如此之肯定呢?更何況他哪裏來的時間去查這種事情?當初自己可是又讓淡雲去查了一趟,確保萬無一失的呀。
與此同時,甘露殿的內室中。李世民與魏征正一同用著午膳。
“陛下,依臣看,房大人必定會去找陸家來否認此事,那該如何是好?”
李世民好整以暇地笑道:“魏卿啊,你今天早朝這麼一說,就已經足夠了。明日即使他們拉出陸家,你也隻要拿父皇納了辛處儉的妻子那件事來作比,朕便能立刻退了那份詔書,你可明白?”
魏征原本便是心思極為敏捷的,立刻將事情想了個通透,點頭應是。
翌日早朝,一切都如同李世民所預想好的,當魏征說出“陸爽以為陛下今雖容之,恐後陰加譴謫,所以反複自陳,意在於此,不足為怪”的話後,周遭所有人都沉默無語。
於是,皇帝順勢笑道:“今聞鄭氏之女,先已受人禮聘,前出文書之日,事不詳審,此乃朕之不是,亦為有司之過。授充華者宜停。”
一場風波就此蓋棺論定,再無他言。
消息傳到立政殿時,若水並沒有太過詫異,早在之前,她就已經預料到了這樁事情的結果,可是原本應該在貞觀二年發生的事,放到了貞觀五年依然是同樣的結果嗎?曆史終究是無法改變的嗎?
不,她搖了搖頭,李治已經不會再出現了,曆史已經被改變了。可是……她咬住了自己的下唇,隻是事在人為,魏征自然沒那麼大的膽子也沒那個必要來欺君罔上,除非……
“小姐,長孫大人求見。”廣月的聲音打斷了若水的沉思。
若水點了點頭,仍然想著剛才那個一閃而過的念頭,不會吧,如果真的是他……
“皇後娘娘。”長孫無忌走了進來。
若水敷衍地笑了笑:“哥,早和你說叫我若水就好了。”
“你呀。”長孫無忌語氣一轉,“這兩天的事都想明白沒有?”
聽出對方話語中的言外之意:“哥,你是說,真的是他?”
“什麼他不他的,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長孫無忌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想清楚了就收手吧,你這次可是把老房給害苦了。”
若水撇了撇嘴:“哥,你不會就隻是來掃我興的吧?”
長孫無忌笑了笑,從前的時候,他們兄妹就喜歡一直這麼鬥嘴:“我來和你說一聲,再過幾天,我就要回洛陽一趟。”
“真的?”若水驚喜道,“那我也一起去吧。”說完,她自己也察覺自己在說天方夜譚,頓時沒了力氣。
長孫無忌憐愛地伸出手摸了摸妹妹的頭,好像她還是未出嫁的時候一樣:“我去把老宅整一整,你有什麼要哥哥帶的嗎?”
若水先是搖了搖頭,而後忽然說:“對了,哥,你順便幫我打聽打聽阿良哥哥他們家有沒有什麼消息吧。”
長孫無忌的手頓時停住了,而後有些勉強道:“都那麼久了,怎麼可能還問得到。”說完急著起身,“宮裏也差不多要下鑰了,我也該走了。”
若水奇怪地看著長孫無忌慌張的身影,心中長久以來的疑惑更是深了一層,有些事情似乎隻有自己被蒙在鼓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