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晚並不悶熱,反而有幾分涼爽的氣息透了進來。當若水心情不錯地看見李世民斜躺在床榻上的模樣時,依然微微一怔,一個在生命的前十數年中習慣了戎馬生涯的皇帝現在正安靜地捧著一冊書卷翻看,卻顯得意外的協調,若說有的人從出生開始便注定會有一個立於萬人之上的將來的話,他毫無疑問便是個中翹楚。
“若水。”李世民抬起頭隻撞見妻子怔怔的眼神,便出聲喚道。
若水回了回神,自己竟然看一個男人看呆了:“嗯,二哥,我怎麼今日才發現原來你也生得那麼好看?”
李世民一時有些尷尬,從小到大似乎隻有娘這麼說過自己吧,他不由得笑著從床榻上起身,擁住若水:“實在該罰,我們二十年的夫妻,你原先倒是看誰去了?”
話音剛落,兩人都是一愣,明明隻是玩笑之語,可都不由自主地將心思轉到了那一夜裏……
若水故意帶著些嗔怪的口吻掩飾道:“應該說是二哥給誰看去了。”
“嗬嗬。”李世民手間微微使力將妻子抱到了榻上,“今天可有什麼不適?”邊說著話,他邊將手掌貼在若水的腹間。
若水自方才起便有些感動,此刻更是帶著些玩笑的口吻道:“二哥今夜怎麼沒歇在賢妃那兒?不,按理該是賢妃被召去甘露殿才是。”
“你啊。”李世民無奈地一笑,作為帝王又熟讀前朝史籍,他自然知道後宮獨寵是大忌,可每當自己點召了其他嬪妃侍寢後,若水那種雲淡風輕的態度卻總會讓他惱怒一陣子,而之後麵對自己的觸碰,她眼中那絲於不經意間閃過的防備與疏離更是讓自己懊悔。罷了,既然獨寵的是皇後,尤其是比自己更加理智的妻子,那也就認了吧。
“朕思前想後,還是楊蕊的兒子最為適合些,畢竟是過繼給大哥,母妃的地位不能太低。再過些日子,朕還想著要恢複大哥的太子名號,這樣也算是對得起福兒了。”李世民理所應當地說道。
若水搖了搖頭,真不知道那麼多女人死心塌地地愛上這個男人什麼了,不過細細想想,外貌、財富、權勢,李世民還真的是什麼都不缺了,“賢妃沒說什麼嗎?”她隨口一問,雖說心知這男人或許並不在意這種細節。
李世民卻神色微變道:“我擔心的正是這個,若是楊蕊像茜兒那樣和朕鬧上一鬧也就罷了,可她除了有些傷感竟然沒有別的反應,若水,有異則生變,慶恩殿那兒怕是不比過去了。”
若水稍稍有些訝異:“二哥,我還以為人家賢妃一落淚,你就什麼都忘了呢。”
李世民一時間哭笑不得:“你當夫君是昏君嗎?美人落淚,我還少看了去了?”
“真的最是無情帝王家啊。”若水微笑著說道,“賢妃那兒若是生變也算是意料之中,若是誰把我的孩子給奪走了,說不準我會做得比誰都過呢。”
“傻娘子,試問天下有誰敢這麼做?”李世民親昵地點了點妻子的鼻尖。
說了一陣子的話,若水覺得自己漸漸有了些睡意,便順倚著李世民的胸膛側躺了下去,說實話,腹中的孩子一直很乖,連帶著自己在夜間一直睡得很香,嗯,還有要承認,這個身邊的男人也多少有些安眠的作用吧。
如同往常一樣,當李世民安心地看著妻子睡熟的臉龐後,那枕邊的書卷還要看上一個時辰左右。而今夜,當他準備要吹滅燭火的時候,妻子帶著懼意的驚叫聲同樣也嚇到了皇帝自己。
顧不上門外的宮女們焦急的詢問,李世民將似乎被噩夢駭到的若水抱在懷中,輕拍著她的背部,當手觸到衣間的濕冷時,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自從若水懷孕以來這還是第一次呢。
過了一會兒,若水終於慢慢睜開了眼,可眼中的惶然卻並沒有退去。
“若水,是夢到什麼了嗎?”李世民溫柔地問道。
若水沒有說話,隻是更緊地貼著丈夫的身子,搖了搖頭。
李世民憐惜道:“那先換了汗濕的衣服,再睡一會兒吧,離天亮還早著呢。”
“好。”若水無力地應了一聲,任丈夫替自己換了裏衣,重新合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