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的夜晚尤其寧靜,若水倚在李世民的肩頭,一合上眼,便是白天那人淡淡帶澀的笑容,無奈地睜開,恰恰對上丈夫莫名惆悵的目光。
“睡不著?”李世民淡淡地問道。
“二哥不也一樣?”若水垂下眼瞼。
李世民拉起若水的手,輕輕地在唇上碰了碰,狀似無意地問道:“若水,你喜歡桃花嗎?”
若水伸出另一隻手回抱住李世民,將臉深深埋在對方的胸前,喃喃地回了一聲,卻讓人聽不真切。
李世民斂去了笑容,眼色複雜地凝視著若水濃密漆黑的發絲:“等到來年春天的時候,我們再來這兒看桃花好嗎?山裏的桃花開得最遲,比之庭院裏的卻更是美得沉靜淡雅,和你最是相配。”
“二哥覺得我似桃花嗎?”若水微微抬眼,看著李世民越顯成熟內斂的俊顏,歲月磨去了他的衝動魯莽,留下的卻是雍然軒昂的風華,這個男人即使不是人間的帝王,也必然是天之驕子。
李世民在若水的眉間印上一吻,輕輕歎道:“我更希望你像那盛開的牡丹,雍容典雅,是唯一的帝王之花。”
若水淡淡地笑開,皇後不正是帝王之花嗎?正如那最漂亮的一株牡丹必然是綻開在繁花似錦之間,卻依舊傲視群芳,天下景仰。
忽然,似乎遠遠地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李世民皺起眉頭,同若水對視了一下,謹慎地起身,穿上外衣正色道:“若水,我先去外邊看一看,你留在屋裏不要出來。”
若水點點頭,目送著李世民離開,心中有些不安,這麼晚了,若不是大事……想到這裏,她幹脆也跟著起身,赤著足,將門推開一條縫隙,果然,外間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了進來。
李世民對著來人,驚愕道:“柴紹,你說什麼?禁衛中有變?”
柴紹低著頭,慎言道:“陛下,臣也是無意中聽說侍衛中有傳言,負責守宮門的一些將領士兵似乎行蹤有異,而此行的禦前侍衛中也好似混入一些陌生的麵孔,臣已經擅自將這些人抓禁了起來,可京中的情勢卻不甚明朗,請陛下擇斷。”
李世民來回重重地踱了幾步,隨後果斷地拿起牆上掛著的盔甲:“走,朕要親自去審審那些亂賊。”
柴紹急忙出聲阻攔:“陛下,山間路滑,夜色漆黑,您這樣出去,實在太過危險,還是臣將他們押送過來吧。”
李世民揮手道:“不必多說,這樣一來一去,又要多少的時間?趁早審問清楚,才好知道京城的情況到底如何,也好早作決斷,走吧。”
這是,內室的門被推開了,若水神色堅決道:“臣妾也一同前去。”
李世民先是大吃一驚,隨後便自然拒絕道:“夜深露寒,若水你怎麼能出門?”
“陛下都如此震驚,事態必然嚴重,臣妾又怎能心安地等在這裏?”若水走上前,為李世民披上了盔甲,隨後對著柴紹說道,“柴將軍,請帶路吧。”
李世民一把握住了若水冰冷的手,心底震動,禍福相依,生死與共,經此之後,恐怕不會有任何事或人可以將他們分開了吧。
幸而,當白晝來臨的時候,所謂的疑似謀反之事總算被證實是虛驚一場,隨行的陌生侍衛也隻是新調任的緣故,至於京中的變故更是子虛烏有之事,可這一夜的擔憂與無眠,卻讓若水重重地病倒了。
仿佛是年初時那場噩夢的重現,隻是這一次躺在床上的人換作了皇後,上官平的眉間深深地打了幾個結,一樣是高熱不退,可皇後的身子原本就沒有陛下強健,即使勉強將燒給退下了,可接下來極易誘發的氣疾之症仍舊是相當的棘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