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6章 宮闕 (1)(2 / 3)

徐惠微紅了臉,羞澀地低頭不語,可下巴處卻被輕輕地托起,隻聽見皇帝略帶笑意問道:“朕還聽說惠兒出生五月便能言語,四歲能讀《詩經》、《論語》,九歲竟能仿屈平之《離騷》作《擬小山篇》一首,不知傳言是否屬實?”

“陛下謬讚了,臣妾不過比之他人更喜廣閱書籍,並無其他過人之處。”徐惠謙恭道。

“惠兒過謙了。”李世民放下手,隨意地倚靠在軟榻上,似乎隨口道,“前些日子,德妃說你寫過一首叫《長門怨》的詩,念給朕聽聽吧。”

徐惠心裏一沉,此詩是自己受寵之前所作,講得正是深宮清冷和寂寞的心緒,這怎會傳到陛下的耳中,想到這裏,忽然看見皇帝有些不耐的神色,隻好跪下念道:“舊愛柏梁台,新寵昭陽殿。守分辭芳輦,含情泣團扇。一朝歌舞榮,夙昔詩書賤。頹恩誠已矣,覆水難重薦。”

“守分辭芳輦,含情泣團扇。”李世民玩味地重複了一遍,“那依惠兒覺得這班婕妤究竟是幸還是不幸呢?”

徐惠一怔,這叫自己如何回答,班婕妤是古之賢妃,她的婦德流傳至今,比起趙飛燕、趙合德兩姊妹的名聲之壞,那自然是幸,可失去了漢成帝的寵愛,退居太後宮中的她又怎能說是幸福呢,若真的是幸,這個敏慧絕世的女子又為何會借秋扇以自傷,於《團扇詩》中哀語“棄捐莢笏中,恩情中道絕”呢?

李世民看著徐惠掙紮不語的神色,心中明了,卻不點破,隻伸手拉過她纖細的皓腕道:“給朕倒杯酒吧。”

徐惠回過神來,將案幾上的酒樽盛滿了塞外進貢的葡萄酒,李世民接過,淺酌了一口,看了一眼這清麗佳人跪伏在自己身前的模樣,微微皺眉,看著杯中紫紅剔透的佳釀,冷冷道:“替朕寬衣。”

“是,陛下。”徐惠畢竟還初曉人事不久,在皇帝身上移動的雙手還微微顫著,李世民隻是麵色平靜地飲著酒,仿佛沒有看見一樣,不知道已經是多久了,他多少個夜晚都是這樣度過,年輕稚嫩、風情各種的女子躺在自己的身下,就好像這廣闊的疆域一樣,任自己去征服,去享受。

昏黃曖昧的宮燈,蠶絲而成的紗帳,李世民的手一寸一寸地巡視著光潔白皙的皮膚,充滿陽剛之氣的身軀幾乎沒有任何憐惜地覆上,至始至終,那雙眼睛都沒有一絲的情動,仿佛隻是在占有,在掠奪。

漸漸地,他的動作緩了下來,麵色依然冷峻地抽身離開,候在門外的鄭吉立刻走了進來,低聲道:“陛下,沐浴的衣物都已經備好了。”

李世民點了點頭,徑自轉身到了另一間房內,屏風背後便是一個寬大的浴池,他踏進溫熱的水中,閉目仰靠在池邊,身體的疲憊隨時可以複原,可心呢?時間一天天地過去,自己在多少女子身上想到找回當初妻子的影子,可即使隻是初嫁時的那個沉靜的少女也無法被替代,對若水的愛,並沒有因為她的離開而減少,反則是一天天地深入骨髓,痛徹心扉。

鄭吉輕歎了口氣,立在帷帳的外邊,輕聲道:“徐婕妤,時間到了,您該回去了。”

已是渾身酸疼的徐惠連忙穿上衣裙,稍稍低著頭下了床,腳下頓時一軟。

鄭吉極有分寸地輕扶了她一下,端起身後宮女盤中的湯藥遞給神情忽然暗淡下來的徐惠,但並沒有做聲。

徐惠心底一疼,帶著一絲希冀尋找著皇帝的身影,可看見的卻隻是鄭吉微帶憫然的眼神,她有些遲疑地接過瓷碗,緩緩地喝下。

鄭吉心裏也鬆了口氣,這個徐婕妤怕是這兩年裏最識趣知禮的一個人,隻可惜如今的陛下卻再無憐香惜玉的念頭了……

邁著沉重的腳步,徐惠神色憂傷地走出了甘露殿。“鄭公公。”她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口道:“為何,陛下……”

鄭吉神色一斂,將徐惠扶上軟輦的瞬間,低聲道:“婕妤,請您仔細想一想隱王殿下的小字吧。”

徐惠怔怔地坐著,隱王?那個如同立政殿的主人一樣不可提及的禁忌?剛入宮的時候,她便聽說隱王殿下是陛下的第三個嫡子,可不知為何竟然隨了母姓,當時震驚朝野的那段往事如今已是無人再敢探尋,他的小字?和侍寢之後那一碗碗的避子湯又有什麼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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