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徐徐前行的車中,若水的心情並未因為外邊淅淅瀝瀝的小雨而不快,順著明瑤好奇愉悅的目光,她也朝外看去,雨絲細細地飄了進來,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幅朦朧淡遠的水墨畫,茫茫一片,與天地相接的洛河,堤岸邊打傘來往的路人,精美雅致的街市坊間,處處彌漫著暗香淡雅的風情,比起長安的闊然莊重,洛陽更帶有揚州的韻味,而存留在回憶深處的那個東都,已經淡得隻剩下那株株盛開的桃花。
“娘,您小時候就是住在這兒的嗎?”明瑤從美景中收回目光,欣羨地問道。
若水悠然一笑:“是啊,你不是應該早就知道嗎?”
明瑤感慨地歎道:“都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怪不得,娘總是那麼美,而且似乎從未因時間而改變過一樣。”
若水失笑道:“難道長安就沒美女了?當初,那個鄭家的女子不也有傾城之容?”
明瑤皺了皺眉頭,不想與娘爭執,於是轉開話題道:“娘,那我們從哪裏下車,又要住哪兒呢?”
若水拿出兩頂帷帽,輕輕笑道:“洛陽城內縱橫十條大街,一百餘個裏坊,單說商業往來決不比長安差,你說會連我們母女落腳之處也沒有嗎?”
明瑤有些不情願地接過帷帽戴上說:“娘,我們一定要戴上這東西嗎?都看不清周圍了。”
“洛陽到底不比揚州,想這些年,即使在揚州,娘可都是沒摘過的。”若水頗有深意地說道,“你也不想才出來就被你舅舅給抓回去吧?”
車停在了洛陽有名的商市內,明瑤先跳下了車,替母親撐開了傘,待若水付過車資後,兩人便進了一家客棧,尋了個幽靜的位子坐下,窗外就是靜靜流過的洛河之水。明瑤朝娘眨了眨眼,便摘下帽子,長長地舒了口氣:“總算清爽了。”
若水見四周並沒有什麼熟悉的身影,便也將帷帽放在一手,輕輕頷首,喚了小二點了幾樣小菜和一壺清茶。
“娘,我們要在洛陽待上多久呢?”明瑤忽然有些擔憂地問道。
若水伸手倒了兩杯茶,遞給女兒:“先不說那個,依你看,你爹倒是有沒有真的動過將家業交給青雀的念頭?”她意有所指道。
明瑤為難地想了一會兒,隨後才猶疑地回道:“要是從前的話,即使爹做出那些優待青雀哥哥的舉動,我也不會覺得有過分之處。可如今就不好說了,一是大哥的腳傷倒真不是裝的,萬一真的留了什麼後患,依爹那種凡事力求完美之人心裏難免會有疙瘩,其次這一次大哥又幾個月沒去早朝,恐怕在大臣們眼裏也會留下失德的影子吧。”
若水點了點頭:“那我聽說他和那個阿史那思摩又是怎麼回事?”
明瑤忙不迭地動起筷子來,等一口菜咽下,才不以為然地道:“那不過是小事罷了,大哥和那人久別重逢,就喝多了,誰知道第二天全長安的人都在傳說大哥酒後當眾失態。這流言的出處,舅舅早已經派人在查了,可至今還沒一個眉目出來。”
若水麵色一冷,就連長孫無忌也覺察到了異樣,可竟然還抓不住那幕後之人,她沉聲道:“鷸蚌相爭,無非就是漁翁得利,你爹竟然還在火上加油,真是……”
盡管娘親的話就這樣戛然而止,可明瑤還是感到了她語氣中的肅殺之意,聽得自己不由得一顫,連忙夾了菜放到了娘的碗中道:“好了,娘,您現在生氣也沒有用啊`,等我回去後,馬上就去提醒舅舅和大哥就是了,至於爹那邊,就看娘什麼時候願意囉。”
若水點了點女兒的鼻子:“你先想著怎麼把自己的事向你爹交代吧。”
兩人正說著話,沒想一個出乎意料之人走進了客棧,麵帶驚喜地徑直朝她們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