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姨,我的臉上有什麼不對嗎?”稱心有些忐忑地問道。
若水溫和地笑道:“水姨在想,等你的身子養好了,我們就起程該去長安了。”
“長安?”稱心的眼神一縮,似乎想到了一些什麼。
若水隨意問道:“怎麼,稱心不喜歡京城嗎?”
稱心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低聲回道:“從前,爹娘走了之後,有人曾勸哥哥把我帶到長安去。他們說憑我的長相,攀上一些達官貴人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爹娘的大仇也更加不在話下了。哥哥狠狠地罵了他們一頓,說即使他死,也不會出賣自己的兄弟。”
“傻孩子。”若水平和的微笑裏帶著暖暖的善意,“長安哪裏有那麼多喜好男色的貴戚,再說了,有水姨在,又怎麼會讓你被人家欺負了去?”
稱心哽咽得說不出話來,若水心裏微歎,這孩子就連哭起來也宛如梨花帶雨,若真的被誰給看上了,又哪裏還得出路啊,就像是曆史中的稱心,最後還不是死無葬生之地?即使在這貞觀盛世之中,依然是高位者的天下,可當你真正站在了那個位子上,就一定可以自由灑脫了嗎……答案也並非是肯定的……
洛陽宮正殿,乾元殿。
李世民坐在上首,看著由長孫無忌呈上折子與厚厚的卷宗,每翻一頁,他的臉色更陰沉一分,不僅僅是因為地方官員的猖獗狂妄,更是對自己識人不清導致政令不通,官官相護的自責與愧然,從領兵打仗,到登基治國,他最引以為傲的就是自己的用人之策,如今這洛陽義倉一案正猶如當頭一棒,敲得自己不得不承認他無法掌控這世間的所有。
待皇帝看完,長孫無忌便站了出來把事情的經過重述了一遍,聽得在場的朝臣們皆麵露憤然之色。
“杜荷?”李世民輕叩著案幾,“是如晦家的二兒子啊。”
“正是因為杜荷偶然經過,這才救了那家的弟弟一命。”長孫無忌恭聲回道。
李世民的臉上掠過一絲悲哀之色:“果然是虎父無犬子,朕記得當初襲了如晦爵位的是他家的大公子杜構吧,這杜荷也非平庸之輩啊,無忌,回長安之後,記得提醒朕給他封個官職。”
無忌笑說道:“陛下有所不知,這杜荷平日裏閑散慣了,對入朝為官倒沒有多大的興致,不過依臣之見,既然他還未曾有妻室,不如由陛下賜婚,豈不是皆大歡喜?”
“哦?還有這事?”李世民有些詫異出聲道,“既然如此,待朕回去看看還有沒有適齡的公主,就招他為駙馬吧,等到洛陽這邊的事情一了,朕要好好看看究竟是怎樣的才俊,竟能讓無忌另眼相看。”
皇帝的禦旨一下,整個洛陽上下的大小官員都人心惶惶,唯恐牽連到了自己頭上。長孫無忌親自徹夜查案審人,因為他最是精通律令,李世民也甚是放心地將斷案的權力也交由了自己的妻舅,至多在下詔的時候大概再看一遍,而他自己則與其他大臣一起商討外官考核與監管的製度問題,以防他日再出現如同洛陽的事端。
經此一事,洛陽的官員大半被撤換免職了,一些早有惡習的更是直接按刑罰處置了,全城的百姓無不拍手稱快。轉眼間,李世民在洛陽已經待了兩個月有餘了,遠遠超過了他當初的預想,而對那雙兒女的思念也令其終於決定盡快返回長安。
臨回京城的前一日,李世民喚來了長孫無忌,語氣間聽不出絲毫的情緒:“無忌,帶朕去你們長孫家的老宅走一趟吧。”
長孫無忌怔了一怔,看著李世民已經換好的便服,隨即點頭道:“陛下,臣的宅院就在皇城之中,是否要坐車過去?”
李世民揮了揮手:“不必了,我們走著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