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瑤流著淚,哽咽地搖著頭:“不是,那不是娘親,隻是我在路上遇見的一個長得極似娘親的人,貞觀十年的時候,我們都看著娘沒得氣息,人又怎麼可能會死而複生?那都是我為了安慰自己說的謊話,杜荷不知道,所以便相信了,不信您問他,那個女子看上去不過和我相仿的年紀,又怎麼可能是我的娘?”
杜荷眼皮一跳,麵對皇帝探問的眼神,他上前一步,朗聲道:“是,那位夫人的容貌看上去確實不過雙十年華,不過當她在和公主或是我說話時,便會很清晰地有一種長輩的感覺,而且與外表看上去絲毫不顯突兀。”
這時,不僅是李世民,就連長孫無忌的心中也有些動搖了,沒錯,如果是若水,那一切都說得通了,為什麼明瑤在偌大的宅院中沒有迷路,甚至為什麼當時,明瑤幾乎在以一種激怒的方式將他們趕出那間屋子,唯一的可能就是,當時在簾子的背後,藏著的是兩個人,那麼現在呢?即使不是若水,那個女子如今會在哪裏?“陛下。”他打破了內室中令人窒息的沉默,“隻要親眼見到了那位高夫人,我們就可以知道她到底是誰了。”
“杜荷,那個女子現在會在哪裏?”李世民不假思索地問道。
杜荷輕輕點頭:“這段時日來,公主與那位夫人都暫住在我的家中,由於還有一個已經為高夫人所收養的少年在養傷,因此,這個時候,她不會離開。”
李世民眉頭微皺了一下:“無忌,快去安排車馬,你們隨朕一同去一趟吧。”
明瑤失望地半合著眼,跪在青石板上的雙膝已經在隱隱作痛,可她的心已經像麻木了一樣,不過短短的半日,現在卻是真正的物是人非了,這麼久以來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斷了開來,眼前的一切都漸漸地模糊了,最後她放棄地閉上了眼,任憑自己的身子向一邊倒去……再也不想聽見那溫柔的聲音。
此時,在洛陽城外的官道上不急不緩地駛過一輛不大的馬車,若水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總算是趕在了日暮之前出了城門,否則,今夜還不知道要生出多少變數。
“水姨,我們這是要去長安嗎?可明瑤姐姐在哪兒呢?”從方才水姨知道杜大哥入宮麵聖,到他們匆匆忙忙地雇了車離開洛陽,稱心便敏銳地覺察到他們這是在躲著什麼人。
若水安撫地笑道:“是,既然大夫說你的身子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們就趁早離開吧,瑤兒還要在洛陽待上一段時間,到時候自然也會回到長安的家中,不用擔心。”
稱心乖巧地點了點頭,便不再出聲,夕陽西下,染紅了西邊的整片天空,那裏就是長安嗎?
杜宅中,若水暫住過的屋子裏,李世民放輕了腳步,緩緩地走了一圈,一股淡淡清香若隱若現,熟悉得讓他幾乎要失去控製。
長孫無忌等在屋外,靜靜地候著,盡管得知那位夫人領著少年已經不辭而別了,可皇帝依舊還是來到了這裏,究竟是絕望還是瘋狂?他看著李世民從裏麵走了出來,眼神中帶著一股淩厲與森寒,仿佛他麵對的是敵人的千軍萬馬一般:“無忌,派人立刻把消息放到洛陽和長安的各個城門,凡是有女子領著一個男孩的,全部都給朕盯著,這一次,上窮碧落下黃泉,不管是人還是鬼,我都不會再放她獨自離開了。”
回到洛陽宮,看著守在女兒榻前的杜荷,李世民心中微苦,正想要說話,讓他徹底地絕了這份心思,而長孫無忌在身後說道:“陛下,微臣有一事,不得不說。”
在回長安的前一夜中,李世民安靜地聽完了無忌的敘述,他沒有動怒,看著臉上又露出期望的杜荷和依舊昏迷不醒的女兒,隻淡淡道:“瑤兒長這麼大,也該好好吃點苦頭了,杜荷,從明天開始,我就把女兒交給你了,等時間到了,你們再回長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