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見了,緩下臉色,笑著道:“本王不過隨口說說罷了,遺愛的忠信,我又怎會質疑呢?不過本王好奇的是,你打算怎麼來替我做事呢?”
房遺愛的笑聲中還帶著幾分心有餘悸:“殿下不必擔心,現在您的府下多是如同我這般的重臣子弟,比起太子那邊確實有幾分遜色,不過有一個人可是已經通過遺愛向殿下表示支持了啊。”
“哦?是誰?”李泰興趣盎然道。
房遺愛壓低聲音道:“是三皇子,吳王殿下。”
李泰斂起笑容,凝神道:“你怎麼會遇上三皇兄,不會其中另有蹊蹺吧?”
房遺愛一見李泰已有幾分相信了,便正色道:“殿下有所不知,合浦公主雖係貴妃之養女,但一向與楊賢妃交好,這吳王殿下正是親口向公主說對太子的積怨已深,若是將來太子繼位,恐怕將遭不測,還不如趁早另擇良主……”
李泰點了點頭,擺了擺手,“本王明白了,如今該做什麼你就放手去做吧,若需銀兩,自己去賬房支取便是。”
房遺愛知道李泰已經徹底地相信了自己的言語,便恭敬地退了出來,心中不由得歎服起妻子的妙算,果然啊,即使是一母所出,隻要涉及了皇位之爭,魏王與太子間又怎麼不會變得硝煙四起?而之後……嗬嗬,他陰沉地一笑,向更深的夜色中走去。
獨自一人的書房內,李泰低垂著眉眼看著杯中的影子,淡淡輕笑,隻是眼眸中不複方才的權謀之心,而變得深邃幽然,放下已經涼透了的茶盞,他在一張不大的白紙上寥寥寫了數筆,吹幹墨跡後將其仔細地折好,隨後起身離開,將紙遞給了一個暗處的影子道:“老規矩,若是被人發現了,你也不用回來了。”
接著宛若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一樣,李泰安靜地走入自己的寢間,溫柔地向躺在榻上妻子道歉道:“婉兒,今天的事情多了些,回來晚了,你的身子怎麼樣?”
閻婉微微一笑,輕輕撫上李泰的手背道:“有上官禦醫在,怎麼會有事?倒是你自己,最近整個人都瘦不少,是不是朝中有了什麼為難的事?”
李泰的笑容微微一隱:“你放心吧,就是《括地誌》的編撰太過繁複廣浩了,可能是有些累了。”
“夫君。”閻婉輕聲喚道,“其實我也不是什麼也不知道,關於太子……”話音未完,便被李泰打斷道:“婉兒,你隻需要安心養胎就好了,其餘的事都交給我,懂了嗎?”
閻婉點了點頭,可依然擔憂地看著李泰。
李泰歎息地搖了搖頭:“婉兒,不管現在發生了什麼,我還是魏王,而大哥也還是太子,什麼都不會發生改變。可是……”他頓了頓,沉吟道,“再過些日子,這宮裏宮外,必定會有一場大變。”
甘露殿,偏殿。
“褚先生,你看我寫得怎麼樣?”長孫止將筆擱置一邊,期待地看著一邊自己的太傅。
褚遂良今夜有些神思恍惚,聽見學生的叫喚,這才緩過神來:“嗯,寫得不錯,皇子殿下。”
“先生,我說過多少次了,叫我末子就好了嘛。”長孫止稚聲道,“還有,今天先生是有煩心的事嗎?”
褚遂良溫和地看著學生道:“殿下,皇家是最講究禮法的,身為臣子又怎能直呼皇子的名諱甚至是小字呢?”
長孫止不耐煩地搖了搖頭:“先生,我又不姓李,不過就是多了個皇子的名號,您喚我末子又有什麼要緊的?”
褚遂良微驚道:“殿下何出此言,您不過是隨了皇後的姓氏,可依然還是大唐的嫡皇子啊。”
“先生!”長孫止加重了語氣道,“您誤會了,我並非是自輕,而是自樂呢,如不是當初父皇和母後給了我這個名字,現在我哪裏能這麼輕鬆地整日習字臨帖?我隻是希望私下裏先生不要把末子看做是皇子,而隻是一個普通的學生罷了。”
褚遂良的眼神中不禁多了一層深意,不過還隻是七歲的孩子,可他的言行舉止卻進退得宜,甚至隱隱帶了幾分睿智與灑脫。“殿下,請恕臣無法照著您的意思,畢竟您的身份隻在陛下與太子之下,即使是師生之間,也有要遵守的禮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