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思邈的麵色稍稍有些凝重,朝若水看去,隻見她從剛才開始便一直低垂著眼眉,默不做聲,他心中一歎,可憐父母之心啊。
偌大的內室中,除了躺臥著的太子外邊隻留了太子妃和明霞兩人,明霞一見到孫思邈,便立刻叫了出來:“孫大夫,請救救太子殿下的腳吧。”
孫思邈沉穩地一笑,輕聲道:“殿下,請讓我看看您的傷勢。”
承乾的麵上看不出一絲的表情,隻是點點頭,示意妻子把被褥掀開。
孫思邈看著已經被包紮好的傷口,謹慎地出聲問道:“請問殿下的傷已經有幾日了?”
見承乾不說話,未晞隻好替他回道:“已經有十多日了,是在獵苑裏被流矢所傷的,當初的那箭頭便被殿下自己拔了出來,可直到東宮還是血流不止。後來禦醫來了,才給止血,並上了藥,可禦醫也說過,因為是舊傷重創的緣故,怕是一定會留有隱患了。”
孫思邈一邊聽著,一邊小心翼翼地伸手將纏著的布條解開,不一會兒,一個看上去頗為可怖的傷口就這麼猙獰地出現在眾人的麵前,他仔細看了看,不禁皺眉道:“血是止住了,可這創口卻完全沒有愈合的跡象,這樣下去,不但腳保不住,連殿下的性命恐怕都會有危險。”
話音落地,內室中的所有人都不由得發出驚怕的聲音,可太子依然無動於衷的樣子,突然,承乾抬起了頭,目光緩緩地掃過所有人的麵龐,直到停留在了一個明明完全陌生的女子身上。“孫大夫,那位姑娘也是你的徒弟嗎?我記得從前你不是一向是獨來獨往的嗎?”
孫思邈的手頓了頓,隨即輕笑道:“殿下好記性,不過畢竟歲月催人老嘛,這幾年手腳也不怎麼利落了,幹脆收了兩個徒兒,至少平日裏還能替我提提東西什麼的。”
承乾半眯著眼:“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那位姑娘長得很是眼熟。”
“嗬嗬,殿下有所不知,我這大徒兒生來就不能說話,所以恐怕無法回答您的問題了。”孫思邈替若水解圍道。
“是嗎?”承乾恢複了平靜,“也許是我看錯了。”耳邊卻依然回響著那一聲細微的輕呼聲,真的好像娘的聲音,難道是自己病得糊塗了?
若水緊繃的身子稍稍鬆了下來,可那入目可見的傷口卻使她的心揪得生疼,是誰,究竟是誰敢把承乾傷成這樣,可為何此時,李世民甚至哥哥都不在他身邊,反而去了什麼永安宮呢!
幾乎整整一夜,孫思邈幾乎沒有停過手上的動作,重新清理創口,一層層的藥被小心而純熟地敷了上去,再用幹淨的布條紮好,一個個的步驟都做得緩慢而細致,自始至終,承乾都沒有吭過一聲。等到天邊拂曉的時候,孫思邈的眼中已經布滿了血絲,可依然不停歇地寫下藥方道:“快去讓人抓藥,煎藥吧。”
明霞接過方子,正要離開,隻聽見背後神醫又加了一句:“讓我的大徒兒和你一塊去吧,她對煎藥很是熟悉。”
若水握緊了自己冰冷的手,邁開僵硬的腿腳跟在明霞身後往外走去,一路上,明霞帶著奇怪的眼神看了她幾次,終於忍不住道:“姑娘,你真的不能說話嗎?”
若水微笑地點了點頭,卻惹來明霞的一陣呼叫:“殿下先前說的一點也沒錯,姑娘你真的好像我們家小姐啊,明明是兩張臉,可這身形,還有神韻就好像是同一個人一樣。”
看著若水似乎不解的神情,明霞繼而憂傷道:“我知道你不明白我在說什麼,不過再怎麼相像,你也不可能是小姐啊,我們都親眼看著她離開的……啊,禦醫署就在前麵,我們進去吧。”
“孫大夫,您累了一晚了,先去邊上的房裏歇上一會兒吧,等太子醒了,我再來叫您。”未晞看著剛剛睡去的丈夫,對孫思邈說道。
孫思邈也不強撐,隻對太子妃道:“那我就讓小徒在這兒守著,有什麼不對勁,也好及早地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