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的眼中似乎帶著一絲同情:“吳王把一切都說出來了,包括你是怎麼慫恿他散布對太子不利的流言,包括你利用合浦公主以及駙馬與李恪勾結,甚至還包括你們在獵苑中將太子射傷。所有一切的始作俑者可都是你,賢妃。”
“你騙我!我要見恪兒,我要見他!我要見他!”楊蕊的神誌有些瘋狂了。
若水的笑容帶上了深深的嘲諷:“吳王怎麼會選擇見你呢?你差點害得他走上一條不歸之路,現在,他清醒了,所以自然選擇做陛下的三皇子,做大唐王朝的吳王殿下,或許將來還能成為曆史上有名的賢王。楊蕊,你該明白什麼叫做眾叛親離吧,不過為了你最心愛的兒子,你還可以作出最後的一次犧牲。”
楊蕊眸光一閃,對若水哭喊道:“皇後娘娘,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都不是臣妾所為的,那個逆子自己心存不軌,到頭來卻栽贓到我的頭上,娘娘,請您一定要明察啊。”
若水的聲音裏似乎很是為難:“如果有罪的不是賢妃,那吳王的下場可就……”
“娘娘,隻當我從沒生過這個逆子,無論陛下怎樣處置他,都不關我的事情。”楊蕊急切地說道。
若水惋惜的聲音中夾著一絲殘酷:“可惜,賢妃,在兒子和嬪妃之間,陛下選擇的永遠是兒子呢,本宮也實在是無能為力。”說完,她回頭朝鄭吉示意了一下。
鄭吉手中拿著一個瓷瓶,走到賢妃的身邊跪下,隻見楊蕊忽然瘋狂地大笑了起來:“你剛剛是故意那麼說的,對嗎?”
若水走近了兩步,看著楊蕊的目光宛若她已經死去,漠然道:“今天的一切,你早在貞觀九年派人對承乾的馬匹做手腳的時候就應該預料到了吧?”
楊蕊的笑聲漸止:“那為什麼,李元吉的那樁事,你卻絲毫不在意呢?”
若水的聲音清冷而淡漠:“因為儲君之位乃國之根本,你既然敢動,就要有承受後果的預期,而前者還不足以讓我對你出手。”
“長孫若水,你不覺得自己可悲嗎?”楊蕊忽然笑了,“你究竟有沒有真的愛過一個人?你從來就完美得不像一個真正的女人,說實話,我曾經對你恨得咬牙切齒,可現在,我是真的同情你。”
若水麵無表情地看著瓷瓶中的液體被灌入了楊蕊的口中,看著她的眼神漸漸地渙散。可悲?她微微一笑,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他們都隻看見了作為皇後的自己。而有一句話,若水剛才並沒有說完,為什麼要對楊蕊出手,不僅僅因為承乾是大唐的太子,更因為那是她的兒子,一個母親為了自己的孩子,往往是可以付出一切的,不是嗎?可惜,這一點楊蕊永遠都不會明白,因為她在不斷滋生的複仇之心中,已經不自覺地把李恪當做了一個可以利用的工具,一條通往終點的捷徑。
走出內侍省,涼風陣陣,夕陽滿天,鳥雀歸巢,若水遠遠看著前方立著的那道人影,此心安處,即是吾鄉,須臾間,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麼,一步一步地走上前,伸出手,十指交纏間,彼此默默凝視著對方:“二哥,你後悔嗎?”
“我們隻是做了自己必須做的事情,似乎從很久以前人生就在這般重複中走來,所以,我隻會歎息,不會後悔。”
“那你後悔嗎?”
沉寂了片刻,她抬起清澈的眼眸:“隻是後悔沒早一些回來。”
為了我,還是兒子?這句話在嘴邊轉了幾回,還是被咽了下去,重要的是,一個真實的她已經漸漸回來了。
“空出的那個正一品的妃位就讓徐惠遞補上吧。”
沒有再問為什麼,他直接點頭答應。
遠處,遙遙地傳來暮鼓的陣響,他們握著彼此的手,慢慢地走向那殘陽的深處,或是走向明日晨鍾響起的又一個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