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她又最後一次和安雅攤牌。我在外麵陽台上聽到一大部分,他很好──有耐心又平靜,也要求她保持理智。他說他非常喜歡她和孩子,以後也會一直這樣。他願意盡一切可能使她們未來幸福。然後他堅定他說:“可是你要了解,我一定要娶愛莎,任何事都沒辦法阻止我。你我一向同意讓彼此自由。你也知道,這種事是很難避免的。”
凱若琳對他說:“你愛怎麼做就怎麼做,反正我已經警告過你了。”
她的聲音很平靜,但是卻帶著一種奇怪的音調。
安雅說:“你是什麼意思?凱若琳。”
她說:“你是屬於我的,我不會放你走。我一定會在你到那個女孩身邊之前殺了你…”
這時,菲力浦·布萊克從陽台那邊走過來,我起身走向他,因為我不希望他聽到他們的談話。
一會兒,安雅也走出來,說該繼續畫畫了,於是我們就一起走向貝特利園,他沒說什麼,隻說凱若琳態度很強硬,可是看在上帝份上,別再談這些了,他要專心作畫。他說隻要再畫一天左右,那幅畫就可以完成了。
他說:“那會是我所有作品中最好的一幅畫,愛莎。”
過了一會兒,我進屋子去拿件上衣,因為外麵有點涼鳳。
我回到貝特利園的時候,凱若琳也在。我猜她是最後一次來請求他,菲力浦和麥瑞迪。布萊克也在。
就在那時,安雅說他口渴,想喝飲料,又說園裏有啤酒,可是不冰。
凱若琳答應替他拿冰啤酒來,她的語氣自然得近乎友善。
那個女人真會演戲,當時她一定已經決定好要下手了。
大約十分鍾之後,她把啤酒拿下來,安雅正在畫畫,她倒好酒,把杯子放在他身邊。我們兩人都沒有注意她,因為安雅在專心作畫,我必須保持挺直的姿勢。
安雅喝啤酒的時候,一向一口氣喝光,這次也不例外,喝完之後,他做了個鬼臉,說啤酒有臭味──不過無論如何總算是冰的。
就連他那麼說的時候,我也一點沒有疑心,隻笑著說:“跟肝一樣!”
凱若琳看到他喝完啤酒之後就離開了。
大概四十分鍾之後,安雅開始抱怨四肢僵硬疼痛。他說他一定有點肌肉風濕。安雅一向無法忍受任何疾病,也不喜歡別人對他的事小題大做。所以他就輕鬆地說:“我想是上了年紀的關係。愛莎,你要接收一個沒用的老頭了。”我假裝支持他的說法,可是我發現他的腿奇怪而僵硬地移動,而且做了一兩次痛苦的表情。我根本沒想到不是風濕。隨後他就把長椅拉過去坐在上麵,不時站起來在畫布上這裏加一筆,那裏添一筆。他作畫的時候經常這樣,坐著打量我好久,然後又看半天畫布,有時甚至會看上半小時。所以我也不覺得特別奇怪。
我們聽到午餐鈴聲,他說他不想上去,就留在那兒,什麼都不想吃,那也是常有的事,而且他留下來要比到餐桌上麵對凱若琳好過多了。
他說話的方式很奇怪,像是在喃喃抱怨似的。不過他不滿意作品進度的時候,偶而也會這樣。
麥瑞迪·布萊克進來接我,他和安雅說話,可是安雅隻是對他喃喃抱怨。
於是我和麥瑞迪·布來克就一起走向屋裏,把他留在那兒。我們把他留在那兒——孤獨地死去。我沒見過什麼病症──對疾病也不了解──我以為安雅隻是又在鬧畫家的脾氣。要是我知道……要是我懂……也許醫生可以救得了他……喔,天哪,我為什麼不懂──現在想那些也沒用了。我是個盲目的傻瓜,既盲目又愚蠢的傻瓜。
其他沒什麼別的好說了。
午飯過後,凱若琳和家庭教師一起下去,麥瑞迪也跟著去。不一會兒,他就跑回來,告訴我們安雅死了。
那時候我就知道了!我是說,我知道是凱若琳害死他的。
我當時並沒想到是毒藥,以為是她用槍或者刀殺死他的。
我恨不得馬上抓住她──殺掉她……
她怎麼能那麼做?怎麼能?他那麼生氣勃勃,充滿了旺盛的精力,而她卻使他麻痹、冰冷,讓我得不到他。
可怕的女人……
可怕、卑鄙、殘忍、報複心重的女人……
我恨她,我到現在還是恨她……
真應吊死她的…
其實,連吊死她都太便宜她了……
我恨她……我恨她……我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