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話仍不能使珀涅羅珀完全相信,她垂下頭來說道:“我感到他不會回來了。”她隨即吩咐女仆給外鄉人洗腳,為他準備舒服的床榻。但俄底修斯拒絕那些可憎的女仆伺候他,並要留在草墊上過夜。“女王,如果你有一個忠實的老女仆的話,”他說,“她像我一樣在生活中忍受了這麼多的不幸,那就讓她為我洗腳吧。”
“好吧,歐律克勒亞,”珀涅羅珀招呼她的老女仆,“你曾經把俄底修斯撫養長大。你就給這個人洗洗腳吧,他的年歲和你的主人一樣大。”——“啊,”她朝乞丐瞥了一眼,“也許現在俄底修斯的腳和手也是這個樣子,身處不幸中的人總是未老先衰的!”老女人在說這話時哭了起來。當她準備給外鄉人洗腳並從近處觀察他時,她說道:“曾有許多外鄉人拜訪過我們,但像你這樣在聲音、身材和腳上如此與俄底修斯相似的人,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是啊,看到過我們倆的人都是這樣說。”俄底修斯顯得無動於衷地回答說,隨即他坐到爐火旁,給水罐裝滿水。
當她開始給他洗腳時,俄底修斯小心地躲在陰影裏,因為他從年輕時右膝上就有一個大的傷疤,那是他在一次狩獵時被野豬的牙咬傷的;現在他怕被老女仆認出來,就把雙腳避開燈光。但是他白費心思了,女管家用的掌一摸到這個地方,馬上就認出了這個傷疤。由於喜悅和驚訝,她的手不由一鬆,俄底修斯的腿就落入腳盆裏,銅盆發出響聲,水花飛濺出來。這時她的呼吸急促,聲音哽咽,不由眼睛裏充滿了淚水。終於她抓住了他的下顎。“俄底修斯,我的孩子,真的是你,”她叫了起來,“我用我的雙手感覺到了。”但俄底修斯用他的右手捂住她的嘴,用左手把她拉到身邊並輕聲地說:“老媽媽,你要毀滅我嗎?你講的是實情,但不要宮裏的任何一個人知道!如果你說出來的話,那等待你的是與那些壞女仆一樣的命運。”——“你說的是什麼話!”女管家平靜地回答說,這時他已放開了她。“難道你不知道我的心對你如鐵石一樣?你隻提防宮中的其他的女仆好了,我要把那些背叛你的女仆的名字都告訴你。”——“你不需要這樣做,”俄底修斯說,“我已經知道她們了,你隻要安靜就行了!”
在他洗好並塗上香膏之後,珀涅羅珀還與他說了一會兒話。“我一直搖擺不定,”她說,“好心的外鄉人,我是否該留下來與我的兒子在一起,懷著等待我丈夫還活著的念頭,或者該與求婚人中最高貴的一個並且獻上最寶貴的聘禮的人結為夫婦。在忒勒瑪科斯還是一個孩子時,他的年輕不允許我結婚;但孩子現在已經長大了,他希望我離開這個家,因為不這樣他繼承的財產就會被揮霍一空。現在你給我圓一個夢,因為你看起來很聰明。我家裏有20隻鵝,我總是很喜歡看它們如何吞食麥粒,於是我做了一個夢,一頭鷹從山那邊飛來,咬斷了我的這些鵝的脖子。它們都死了,橫七豎八地躺在宮裏,而那頭鷹則飛走了。我開始大聲哭泣起來並繼續夢下去。我覺得好像來了一些鄰家婦女,來到我的身邊來安慰我。這時那頭鷹突然又飛轉回來,落在陽台上並開始用人的聲音說起話來:‘放心吧,伊卡裏俄斯的女兒’,它說,‘這是真的,不是夢。求婚人都是鵝,我曾是一頭鷹,現在我是俄底修斯。我返回來,是為了殺死所有的求婚人。’這頭鷹這樣說著,而我這時都醒了。我立即去看我的那些鵝,可它們都安靜地在槽邊吃食。”——“女王,”偽裝成乞丐的俄底修斯回答說,“肯定會是這樣,像俄底修斯在夢裏對你說的。他會回來的,不會有一個求婚人能活命。”
但珀涅羅珀卻歎了一口氣,說道:“夢都是些泡沫,明天就是我離開俄底修斯家的可怕日子。我要召集求婚人進行競賽。我的丈夫以前經常把12把斧頭一個接一個豎立起來,隨後他搭弓射箭,一箭穿過十二把斧頭並同時在上麵留下洞孔。求婚人中誰能用俄底修斯的弓顯示出這樣的本事,我就跟誰結婚。”——“高貴的女王,就這樣做吧,”俄底修斯果斷地說,“明天就可以布置這場比賽,但是在那些人拉開俄底修斯的弓和射穿12把斧頭留下洞孔之前,他就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