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好一會兒,平安才抬起頭來,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淺淺,你好嗎?”
原本燦爛奪目的笑容瞬間黯了黯,隻剩下嘴角還微微有些笑意,隻是那笑已經沒有了意義,淺淺的浮在臉上,甚至根本沒有進到眼裏,連聲音也變得弱弱的,仿佛一下子沒了生氣:“我……我一直是葉家最沒用的人,我好不好也沒什麼要緊的?”
平安仔仔細細地看著她,整整一年沒見了,她的模樣倒沒有一絲的變化,臉上的氣色卻是好了不少。她一直覺得她是葉家所有表姐妹中最漂亮的,如今因為添了幾分嬌柔的氣韻,更顯得楚楚的動人。
恰巧一陣微風拂過她的長發,鬢邊一簇茸茸的短發遮了麵頰,平安幫她撩開了去,手卻放在她的頰邊沒放下來,一麵笑道:“誰說你沒用了,你知道嗎,你的畫隨便挑一副拿到市麵上都能值好多錢了。”
她這才重新有了些高興的神色,牽了平安地手就問:“真的嗎?真的能賣錢?平安,你不是逗我開心的吧。”
“嘿,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啊,隻是啊,咱又不缺錢,否則我就替你拿著去賣了。”
淺淺有一間私人的畫室,從小到大,她從沒求過什麼東西,要過什麼東西,隻有這麼一個小天地是真正屬於她的,也是她所有的精神寄托。平安十二歲那年,她隻有十歲,她第一次進入她的畫室,那樣子的驕傲神情是她從來也不曾在她臉上看到過的,以前沒有,後來也沒有,就那麼一次,她把所有蓋在畫架上的布都通通扯了下來,帶著興奮的神色對她說:“姐,你看,這是我畫的,每一副都是我畫的,這裏的每一寸空間都是我的,除了你,我誰也不讓進,好不好?”
忽然間,她像是想到了什麼,輕盈地從藤椅秋千上跳了下來,不好意思地笑著說:“淺淺,你瞧我這腦袋,竟忘了把那副好不容易求來的Gabriele
Munter珍藏品給你帶來了。”
淺淺一聽不知怎的有些激動,兩手在胸前擺個不停,忙不迭地說:“不,不用了,我已經有她一整套畫集了,我……人家……人家從國外帶回來送我的。”
Gabriele
Munter的畫甚是難找,更別說找全一套畫冊了,無論是誰,那人到底是有心。平安像是意識到什麼,臉上的笑容壞壞的:“好啊,淺淺,快說,那人是誰?”
淺淺的皮膚本就白皙,甚至帶著點病態的蒼白,一聽這話竟然騰的一下紅了臉頰,那樣子倒也比平常添了幾分健康的紅潤之色,嘴上仍是不放棄為自己辯白:“不是你想的那樣,真的不是,是……是子深哥哥的朋友,對,是子深哥哥的……”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看你急的。”看她一張小臉漲個通紅,又努力解釋圓說的樣子,平安到底不忍,哈哈的笑了幾聲,重新又做回到秋千上剝荔枝吃。
見平安不再胡言亂語地鬧她了,淺淺才又大著膽子問道:“上大學好玩嗎?”歪著頭想了一會,又說:“我想一定很有意思,以前讀書時你還會來看我,現在上了大學都見不著你了。”
平安嘴裏正好塞了顆果肉,忙嚼了幾下就把核吐了:“我這不去省外了嘛,要是在北京我還天天來看你。”
“為什麼要去那麼遠的地方,這裏不好嗎?”
“就是因為太好了,我才想離的遠點兒,越遠越好,省的那些個老師們沒了主意,對我嚴厲點吧,那可是飯碗不保的大問題,要是對我好點吧,就是溺愛祖國的花朵了,天天過著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我豈不是害人不淺?”她故意裝出一副無奈又憐憫的樣子,終於把淺淺給逗笑了,清清脆脆地笑個不停,平安也跟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