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窺視者,他首先要做的是先隱藏好自己。但事情往往會相反,當一個人去窺視另一個人時,他往往會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其實,他也許正在被別人窺視。
老大匡門,雖然生性殘忍,卻因為在平常行動看起來十分緩慢,就象一隻渾身長滿毒瘤的蜥蜴,幾乎看不見它移動腳步,但是,當你以為它還在原處時,它卻在不知不覺中,爬到了你的身邊。因此,你要是去認真想這個問題,就會發現,它的那種緩慢,是一種真實的欺騙,比那種虛假的欺騙,更為可怖,這是因為你是上了自己的當。
這個情況就發生在老二祿存的身上。
“你?”祿存很是驚駭,雖然他並沒有幹什麼,也隻是在那裏呆坐不動,卻發現身邊出現了這張臉布滿疤痕而凸凹不平的,醜陋的臉。
然而,這個讓人不愉快的東西,並不離去。
“你要幹什麼?”祿存不耐煩地問。
“你要幹什麼?”這是他在問,象是有意重複祿存的話。
“我不幹什麼。”祿存不得不轉過身來,麵對他,他卻把頭低下,兩隻手還是習慣性地支撐在地上,因為他的背直不起來。
“你在看貪狼他們。”他卻突然說出了這句話。
祿存不竟生出怒氣,“屁話,他們在那裏?”祿存故意做四下張望狀,確實,四下無人,隻有那白天晚上都在燃起的樹木,燒不爛,還有間或竄出的一隻碩大的鼠,隻是這天空被厚厚的煙塵蒙住,那是不斷飛騰起來的火山灰燼,讓那些燃燒的火光之外,被籠罩在什麼也看不見的黑暗之中。
“他們就在那裏。”他說,祿存去看,“在哪裏?”再去看,仍然是什麼也沒有,雖然對這裏的炎熱早已習慣,卻是感到內火上竄。
祿存看見了那張醜陋的臉上,露出詭異的笑。
是有些什麼不對,這匡門,也有些變了,對他的一舉一動,關心起來,這真是怪了,過去他們雖然存活在一個洞穴之中,卻很少見麵,更不用說會有什麼話說。
“你在心裏,偷看他們。”匡門說道,他的臉,永遠是看不出會有什麼表情的,這是一張比死人臉不難看的一個麵具。
這句話,卻讓祿存坐不住,他站起來時,半邊身子傾斜著,象是站不穩的樣子,因為他的一條腿是瘸的。
讓人杵在痛處,不僅有些痛,還有的就是氣急敗壞和心驚膽戰。
“哼,管我幹什麼,我看你這樣子才是心裏有鬼。”祿存轉身就走,他不願意跟這個爬蟲樣的東西呆在一起。
但是,匡門的那種緩慢,卻變成了一種在粘滯中的連結,甩不掉——
他象是很慢,卻在你更快時,出現在麵前。
時間因此而被拉長。
“你和她的關係,我知道。”匡門駝著的背,象是總在眼前。
“她?你說誰?”這下更讓祿存吃驚,因為有些東西,隻是心中的幻象而已。
“嘿嘿。”匡門本來不會這樣陰笑的,現在發出這種難聽的笑聲,讓人悚然。
祿存被他粘上,卻並不想走開去,因為這匡門話中的話,並不隻是有關於他偷窺那對男女之間發生的事。
其實,這種偷窺,從貪狼和這個小女人在一起時,就開始了。對於來到這個島以前,貪狼在外麵和女人鬼混的事,那家夥到是肆無忌憚地拿回來吹噓,那是在他們分食他同時會帶回來的食物,那些他們從來就沒有品味到的東西,而有關於女人的奇妙,他和匡門看起來都要是充耳不聞的樣子,但是這樣的話題,在無形中的影響,是不可避免的。時間一長,隨著年齡的變化,身體也有了不同的感受。不過,那種感覺,與現在這樣的眼前所見,是大不相同的。而在此以後,都會感到一種難耐的衝動,在那些時常被調運起來的氣息運行之中,會突出起來,讓他忍不住要明白個究竟,而偏偏貪狼他們做事,象是一點也不回避他和匡門的樣子,就當他們不存在一樣,卻不知他對此竟有了一種仇恨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