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火車去陝西的路上,文韻思忖了很久。她不十分想去老姨家,因為她怕讓老姨看見自己的傷心和不愉快,也怕讓老姨問起自己的婚事。可是,不去老姨家又能去哪裏呢?在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她舉目無親。文韻正在為難之時,卻聽到了陝西和河南交界發生雪災的消息。
阿成見她猶豫,就說:“你先到我們花雨村暫住一段時間,我們那裏山清水秀,可好了。等路通了,我就送你去你老姨家。”
“我怕老姨擔心我,父親已經給老姨發了電報,說我要去的……”
“沒事!我也給你老姨發個電報,就說你在我家,讓她別擔心就是了。”
聽阿成這麼說,文韻點了點頭。
車聲軋軋,人生嘈嘈。
火車在豫西山區“咣咣噹噹”,走走停停,一連走了三天,才在閿香車站停了下來。
“到了。咱們先下車吧。我家離這裏還有三四十裏的路程,下了車,咱們雇一輛馬車,把行李拉回去。”阿成說。
文韻點了點頭,跟著阿成下了火車。
阿成讓文韻在候車室看著行李,自己跑到外邊雇馬車去了。
閿香是個小車站,候車室很冷清。文韻等了很長時間,也不見阿成來,就到候車室的門口張望。
“下雪天,找輛車可真難。”文韻正焦急地等著,卻見阿成把馬車給找來了。
阿成讓文韻先坐在馬車上,然後又和趕馬車的人一起把行李放到了馬車上,長長地舒了口氣,就沿著山路往花雨村趕去。
一路無話,馬車行了三個多小時,終於到了花雨村。
文韻跟著阿成來到了花雨村,可是,阿成家的房屋卻被半月前下的一場大雪壓壞了一多半,需要修補。無奈,阿成隻好和村長打了個招呼,隻說文韻是他的一個親戚,家鄉遭難,想暫時借住在花雨河邊的小木屋裏。
村長是個很和藹的老者,見文韻溫婉知禮的樣子,很是歡喜,就爽快地答應了。
小木屋是村裏為招待外鄉客人備用的,蓋得說不上氣派,但卻很實用。小木屋的周圍用木柵欄圍著,旁邊依山傍水,景色很是怡人。
文韻看著這幽靜的環境,臉上露出了微笑。
“咱們這裏的村子,不象江南那麼亂,晚上村子裏有打更的,一般不會有事。你先住在這裏,飯菜我每天都讓家人給你送過來,如果有事你就找我。”阿成把文韻安頓在小木屋裏,臨走的時候,叮囑著。
“沒事,阿成大叔,你忙你的。”文韻感激地說。
花雨村背靠崤山,麵向小秦嶺,是個景色秀麗、民風淳樸的村子。
文韻安靜地住在了花雨河邊的小木屋,對外人隻說是家鄉遭難,逃荒到此。村長已經聽阿成說了文韻的情況,又見文韻是個柔弱女子,也不再多問。這樣的事,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年代,太常見了。文韻隻不過是芸芸眾生中的一粒塵埃、一名過客。人們忙於生計,誰會去關注這些呢?
文韻在村裏住了下來。平日裏,她常到花雨河邊獨坐。有時橫笛輕吹,有時淺吟低唱,那清雅的音韻吸引著花雨村的大姑娘小媳婦們。閑暇,村裏的女子也到小木屋和文韻閑嘮,文韻總是笑臉相迎,靜靜地望著她們嬉鬧。
有一次,村中小姐妹裏有個叫雪楓的對文韻說:“咱們這個村子裏有個口才很好的女瘋子,平日裏隻要病不發作,對人很友好,但是你可千萬別招惹她,招惹了,她會把你纏死的。因為她是個病人,大家對她都很忍讓。她小名叫蒲兒。”
文韻曾經見過家鄉的一個瘋子對行人追逐打鬧的情景,那瘋子據說曾經當過省長的秘書。中國的醫學博大精深,但惟獨對精神病患者束手無策。
聽了雪楓的話,文韻有些擔心,說:“雪楓,我好怕,萬一她來糾纏我可怎麼辦?”
雪楓說:“別怕,蒲兒不犯病時也很正常的,你不惹她,她也不會來招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