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錢推回給老媽:“媽,你別擔心我,我挺好的,我倆家一起每個月工資也過萬呢,過日子,足夠了。而且,我馬上就要升職了,流流也馬上要升職,肯定都是要漲工資的。再說,我婆婆家也不是一點兒錢沒有,你看,我公婆都是雙職工,他們這麼多年,肯定也有點攢頭兒,他們說了,我們結婚,給我們十萬塊錢。”順嘴胡謅,我也是沒辦法了。
“真的嗎?你怎麼不早說?那錢呢?什麼時候拿來?雖然說十萬塊錢不算多,可是至少能保證你們婚內三年不為經濟發愁了。而且,可能結婚馬上就得要孩子,那手裏沒點兒錢,心裏能有底嗎?”老媽一聽有錢拿,頓時表情上鬆懈下來,我能感覺到她緊著的一顆心,落了下來。
“恩,我也這麼想的,所以,還是堅持管他們要了這個錢。”雖然不認同老媽的看法,但是還是順著她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現在婚前的節骨眼,最重要的是,安定團結。
我和流流從來沒為錢吵過,即便是結婚,也沒討論過,到底他家能不能給我們錢,能給多少。但是我通過和他相處的三年,我得到了幾個基本信息:第一,他家沒錢,是一分錢也沒有。聽上去,好像辦婚禮的酒席錢都得先借,然後用接的份子錢還上。第二,在流流的心目中,結婚,是兩個人的事情,和雙方家庭狀況都無關,就像他也不會很在意我家有錢沒錢一樣,我也不應該過分關注他家是否有錢。第三,他對於以後的自己非常有信心,所以,即便身邊有些朋友或者同學結婚,是家裏給出錢出房出車,他也一點不羨慕嫉妒恨,因為他相信,那些錢,對於將來的他,都是小錢,他需要的,隻是時間。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羨慕不嫉妒不恨,因為也許他自己都沒搞清楚自己心裏的那個小宇宙到底是怎麼想的,何況人心還隔著肚皮,他說的是否是他想的,他想的是否是想明白的,我都不確定,但是我可以確定一點,我別指望從他家要出一分錢,而且,連提都別提,否則,我們的關係,會很危險。
由於我一直堅信流流是我的,所以,流流以後的錢也是我的這一鐵的定律,所以,心甘情願的按照他的邏輯去思維:他家怎麼樣,對我們以後的生活沒有太大的影響,我們是要過一輩子的,不在乎這三五年的苦。
恩,就這樣,一隻腳踏進婚姻,另外一隻腳,一直在外麵懸著,因為擔心,恐懼,和不可知的未來。
在老媽到來的第二個周六,陪著老媽去菜市場買菜遛彎,流流在公司加班,所以,就我們娘倆兒在家。我們一邊走,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基本是老媽發問,我回答。雖然老媽發問的已經很深入了,可是我依然堅守陣地關於房子的細節一點不透露,最後老媽終於崩不住了,四兩撥千斤的說:“那他們家結婚娶媳婦兒,那被子啊婚車啊什麼都得準備的妥妥當當的,你和我說說,他們給你們準備了幾床被子?”。
果然有效果,我一下子嚇傻了,因為這個,我真不知道。反正我們也不在河北住,愛幾床幾床唄。沒大心的我就直接把我的想法給老媽平鋪直敘的說了。
老媽頓感受辱,覺得我完全賤賣了自己,聲如洪鍾嚷道:“你就那麼嫁不出去嗎,人家一毛錢也不給你,弄個鴿子籠大的小破房子就把你打發了,人家結婚都是穿金戴銀的,你看你,連件像樣的衣服也都買不起,別說什麼首飾了。現在,婆家為了省幾個錢,連鋪的蓋的都沒給你,你就把自己嫁了,你這就叫作踐自己知道嗎,你現在年輕你不覺得,你覺得你替人家著想,將來,誰會念你的好兒呢!”
被媽媽敏感的神經一挑逗,本來被追問的啞口無言就已經憋了一肚子火兒了,這麼一嚷,尤其是說我“賤賣”,立刻火兒就上來了,馬上反駁道:“什麼叫賤賣啊,結婚又不是賣女兒,賣肉啊,我和流流就是有感情,他們就是一分錢不給我,我也是要和他結婚的,別說還給了這套房子,沒給,也是要結的,我是沒錢,我要是有錢,我還想給他套房呢。”
老媽被我一刺激,瞬間五十來年的價值觀崩塌瓦解,激動加憤怒讓她本來就由於失眠而導致的泛黃的臉色增加了略帶灰的鐵青色,激動的嘴唇顫抖道:“對,你自己想要不值錢,誰也攔不住你,你給我買火車票,我明天就回家,你的婚禮,也沒必要我參加。”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好像已經沒什麼緩和的餘地了,回家,一個臥室一個客廳,倆人都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