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銀色的頭發染著鮮血。)
兩人吐完一口氣的瞬間一起咆哮著衝向敵人。綠衣武士一板一眼地機械揮刀,像台精準的機器躲避並收割著最後的生命。
而白衣武士則像一頭受傷的野獸,猙獰地進攻著,甚至是以力拚力砍倒那些兩米多高的牛頭人。
(在戰場上馳騁的身姿)
刀光飛速地閃現著,肉體被切開,腹腔內的腸子和血液在空中散布著,場景駭如人間地獄。而他那手舉刀落的樣子,就如同——
夜叉。
……
大部隊匆忙趕向戰場,原本如一字長蛇般的陣勢瞬間如同野牛大遷徙一般彙集在一起向前方凶猛突破。
高杉晉助依舊是那身顯眼的黑紫色總督服雙手握刀一馬當先衝在最前方。
情報上攔路的幕府軍隊似乎有些消極怠工,連續奔跑了兩裏地,竟然沒有看見半個敵人的影子。
不過此時的高杉已經心急如焚,失去那兩個人,他完全不敢想象後果會怎樣,也不願去想象結果會怎樣。
那兩個笨蛋,是真正的笨蛋!
縱使現在前方是刀山火海,陷阱重重,他高杉也已經做好往坑裏跳的覺悟了。鬼兵隊的戰鬥力可不是小障礙能攔得住的!
但是事實總是意外的冷清,似乎幾百號人那麼荒堂地闖進來,敵人都像瞎了一般的沒注意到?!
紫發總督壓下內心強烈的不安,把注意力轉到了眼前的景象上。
低矮的亂石峽穀橫在他們眼前,這是附近唯一的通道,也是營救銀時和桂唯一的捷徑,隻要通過這裏就能從側麵抵達戰場,和阪本辰馬聯手夾擊天人。
但是一個坐在峽穀峭壁邊緣的人影不得不讓衝動的高杉勒令全軍停下了步伐。
那個黑發男子就那麼隨意地坐在了斷崖邊上。
一隻腿屈膝挨著身體,另一隻腿就這麼隨意地掛在四米多高的空檔上。
兩把刀皆收在鞘內,很安靜的躺在他的身邊,而他指尖的煙卷早已點燃,伴著火星帶出一絲煙縷。
麵對整隻殺氣騰騰的鬼兵隊,他竟然如此淡定自若,好像早預料到他們回來,所以就在這裏等著他們往裏跳!
一個人和一支隊伍默默對視了半分鍾,除了他手中的煙卷短了一截,所有人竟一步未動。
高杉皺了皺眉頭,現在分秒必爭,哪怕遭遇埋伏也不能僵死在這裏。他剛準備邁出步子時,槍響了。
所有人心基本漏跳了一拍。“穩住!”紫發總督第一時間出聲震住了差點混亂的隊伍。有隊員太緊張,一不小心觸發了手中的步槍。
槍響後,懸崖上的男子身後出現了幾個人影,但絲毫沒有大部隊埋伏的跡象。
“你們這裏等著,沒有我的命令不要輕舉妄動。”給出回複後,高杉將刀放低,決定自己上前去會會這個人。
綠色的眸子對上黑色的眼睛,對方咬著煙卷的嘴角竟然扯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在吐出肺裏的氣體後,黑發男子也一揮手,身後人影也消失了。
待高杉立於懸崖之下時,黑發的男子才掐熄手中的煙頭認真地打量著這個個子不高的紫發青年。
那種眼神。這就是鬆陽的學生啊。
是那種為了夥伴可以隻身範險的人。
“傳聞鬼兵隊紀律嚴謹作戰勇猛,今日一見確實如其所述。”黑發男子毫不吝嗇的發表著自己的讚歎,但目光卻與高杉進行了激烈的“碰撞”。
“鬼兵隊的總督高杉晉助。”他閉上眼睛思考片刻隨即又睜開了,“你有沒有想過這樣魯莽行軍的後果。”
苦澀感如潮水襲來。數個措辭從腦裏冒出,但是高杉知道這些解釋是無法欺騙這個人眼睛的。
“失去他們,我就沒有意義再去見老師了。”高杉的聲音壓得很低,但字句還是一點不落地傳進了黑發男子的耳朵裏。
而兩人再次抬眼對視時,竟然看到了相同色調的悲傷。
請你放過我的學生們,一次就好。曾經雲淡風輕之人願為了自己的學生低下高傲的頭顱。為了一心守護自己所珍視之人而拿起劍戰鬥。我們何嚐不一樣呢。
“走吧,去救你的同伴吧。北邊的封鎖線已經斷開了。”
“的確,比起忍受屈辱,奮起反抗的你們更適合成為鬆陽的希望。不過............下次見麵,你們不會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黑發男子站起身來抖了抖被風吹得嘩嘩作響的風衣,拾起身邊的兩把刀,轉身離去。
蕭瑟沙啞的聲音在呼嘯的風中慢慢消散,而高杉的手卻漸漸攥緊,眸中的訝異與悲傷複雜的交錯。
許久的沉默,久到男子的背影已漸漸模糊。
“代我向老師問候,阪木先生。”高杉看著他消失的背影慢慢的,悲傷的,低聲輕道,“謝謝。”
已然模糊身影聞聲停頓了兩秒,然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