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暢拉好車門,係上安全帶,車沿著車道慢慢地駛向機場高速,一輛濺得斑斑點點的灰色歐陸飛也馳向她迎麵駛來,她看著那車眼熟,不禁把車打向右側,停下來,臉貼近車窗,多看了幾眼。
歐陸飛馳緩緩停了下來,她看見車門一開,裴迪文從車裏下來,又繞到一側,打開車門,一個高挑時尚的女子優雅地從裏麵跨了出來,然後,裴迪文打開了後座,拎出行李袋,和女子肩並著肩向候機樓走去。
舒暢呆呆地看著他們走遠,腦袋裏空空的,兩條腿控製不住地哆嗦著。
她也不知是怎麼回的市區,她仍記得把車開到了勝男家,到了那兒,才想起勝男家已經搬去彙賢苑,她不記得是哪幢樓,懶得過問,等勝男找自已吧!她把車開回了自已家,然後打車去報社取自已的車。
到了辦公室,都快六點了,其他同事都不在。她打開筆記本,看了下郵件,看看部裏的采訪安排,明天有個采訪,就在本市,她想那明早直接過去,不必繞道辦公室。
六點,聽著樓道裏各個辦公室紛紛關門的聲音,她合上筆記本,收拾了下,準備出門,座機響了。
她看了下來電顯示,是裴迪文辦公室的。她愣了愣,走出辦公室,把門關上,接著,她把手機的電池取下來,塞進包包裏,沒有走電梯,一圈一圈沿著樓梯,跑到了停車場。
偌大的停車場,車旁站著個人,想忽視很難。
還是遇到了,她挫敗地歎了口氣。
“舒暢。”裴迪文擰擰眉,向她走來,旁若無人地牽著她的手,“坐我的車吧!”
她扭頭看他,他的樣子很開心,有一點黑眼圈,身上有煙草和香水的混合味,眼睛依然很亮,氣質依然軒昂不凡。
她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得出來。
“傻了啦!”他寵溺地笑了笑,給她打開車門。
“不,我坐自已的車。”她突然像被燙著似的,往後退了幾步,“我明天要采訪,沒有車不方便的。”
“我問過了,采訪在市內。晚上我們回憩園,明早我送你過去采訪,可以嗎?哦,簽名售書的情況好好不好?”他搶過她的電腦包,扔進後座,一把把她推上了車,怕她會逃跑似的,緊緊關上車門。
她在他麵前,顯山顯水,沒有一絲遮掩,而他呢?她現在還是霧裏看花,看得到輪廓,卻看不清內容。這份愛,也許隻有在石鎮那個地方,與外界隔絕一切聯係,才感到一絲真實。一回到塵間,還是有幾份縹緲。
她承認他給了她從未有過的快樂,卻也給了她從未有過的擔憂。她不懷疑他的愛是假的,卻開始猜測這樣的男人會隻愛一個女人嗎?
歐陸飛馳像陣風似的刮出了停車場。
濱江下雪了。雪花像飛蛾一樣,毛茸茸地撲在車燈四周,舒暢怔怔地看著,覺得世界是如此的寂靜和寒冷。
“怎麼不說話?售書的情況不好?”等紅燈時,裴迪文在她臉上吻了一下。
舒暢的鼻子受不了煙味,她把頭轉了朝外。
裴迪文皺了下眉頭,“你心情好像不太好?”
她搖搖頭,“綠燈了,開車吧!下雪天,慢一點。”
“好的,寶貝。”他溫柔地一笑,車順著車流慢慢滑行。今年的第一場雪,讓位於南方的濱江人都有點興奮。街上的行人比平時多了許多。
“不要亂叫……”
“不喜歡嗎?”
“我覺得不習慣。”
裴迪文抿了抿唇,前麵是舒暢帶舒晨玩耍的街心公園,方向盤一轉,他把車停在了公園旁邊,扳過舒暢的肩膀,“說說吧,到底怎麼了?你這樣子,我沒辦法開車。”
舒暢閉了閉眼,“你都沒什麼事要告訴我,我又有什麼可向你說的。我不想去憩園。”說著,手伸向門把手。
“哢”地一聲,裴迪文把車門自動鎖上。
“舒暢,你不像是無理取鬧的人。你是生我氣了?”他的眉打成了結,表情一下子冷凝成冰。
舒暢抬起頭看著他,路燈淡淡的光束從他背麵照過來,頸部和肩膀的輪廓像是被描上了一層銳利又明亮的邊,而他的神情成謎。
“你有沒有看到我給你打的電話?”她隻覺得那燈光非常非常的刺眼。
“這兩天非常非常的忙,我把手機設成了靜音,一結束,我就趕到報社,處理了幾件公事,然後就找你,到現在,我都沒顧上看手機呢!”
這理由,真是無可反駁。開會時,忙碌時,睡覺時,她也會把手機設成靜音,但那隻是一會,他卻足足靜音了兩天一夜。
舒暢深呼吸,放在膝蓋上的手控製不住地哆嗦著,“我今天送一個朋友去機場,我看到你和一個女人並肩下車,她就坐在我現在坐的位置……”終於說出這句話了,舒暢覺得心中像有座塔倒塌了。
“於是你就憑那一幕斷定我欺騙了你?於是你就故意躲著我,把手機關機?在你的意識裏,每個男人都和你的前男友是一樣的,和女人一起,除了上床就沒別的事?舒暢,在你心裏,你還是不願相信我愛你這個事實,我有點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