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還君明珠雙淚垂(2 / 2)

古人雲,夢裏不知身是客,待到相見,卻恐相逢是夢中。雲天瀾激動地要坐起來,勉力靠起,發現真是心心念念之人,原來一腔心事卻都化作無語凝望而已。

“藍哥哥,對不起,是我沒用,現在我就去找他算賬,他再不放我走我就把他那麵破鏡子砸了”少女絮絮叨叨的樣子還是那麼可愛,雲天瀾望著她笑意從嘴角浮上眼底快要溢出,好久都沒有見到他了,他好久都沒有笑過了。

少女的手撫上他還在發燙的額頭,靠在懷裏,寧願這是個夢不要醒來。

雲天瀾感覺到她冰涼的雙手,還有靠在懷裏的溫度,知道這不是夢。頭越來越重,竟然睡著了,夢裏都是少女的輕語呢喃。

好像有人的手搭上了手腕,不對,這不是明珠。一下子醒過來,看到一張慈祥的臉,竟是李太醫。他坐起來往四周張望,隻看到楊片的身影,天還是那麼黑。

“楊姑娘,陛下並無大礙,隻是大病初愈好好調養也就是了。”

“那就勞請李太醫開幾副滋補的藥,我現在就去取來煎了”

“哈哈,楊姑娘不必心急,陛下身體康健,完全無需藥石之效。須知是藥三分毒,姑娘明日再調理一下陛下的飲食也就無礙了。況且現下,陛下最需要的是休息。”李太醫看出雲天瀾現在隻想一個人靜靜,他的身體也確實好的不能再好。倒是楊片小姑娘有些困乏,雖然看起來精力旺盛地到處奔波,實則消受不住。

他們都走後,雲天瀾感覺到自己好像重生了一樣,兩年以來的頹靡就像是一場夢。隻是深夜寂寂無人,方才的伊人相偎依卻真是不知是夢是醒。

雲天瀾披上一件薄衫,倚欄聽風雨,第一次可以心裏什麼都不想,隻是看著雨打芭蕉,濺起一地珍珠。

她說,我沒事,我馬上就回來了。

…………

金明珠坐在清涼殿,自己的原來的床邊上,伸出手,隻有一片空氣。一年以前,這裏還有一個發燒的人說著胡話,他的額頭好燙,自己冰冷的手慢慢的都像是被融化了一樣。他的懷抱那麼溫暖,現在卻隻有一床的被褥,沒有一點餘溫。

清涼殿如其名,一年四季清清涼涼,特別是在炎炎夏日,她知道好多小宮女都喜歡往這裏跑。她以為自己喜歡這裏隻是因為性格太急躁,而呆在這裏格外的讓人清爽。現在這裏的空氣依然涼爽如初,她卻隻感到冷。

庭外月色如霜,像極了那時候那個地方的日日夜夜。她並沒有對黎鈺或者現在的黎青說實話,三年間的事情,她並非全無印象。隻是記得的都隻是很少的幾個場景,感覺也沒有多久一樣,大概也就兩三天的樣子。具體的事情真的是一片空白,比如那裏好像有一個很大很高的宮殿,殿名以一個很模糊的姿態留在她的腦海,揮之不去,也看不清,還有那個人的樣子也是一片模糊,所以她對黎青也不盡然是在說謊。

記憶最深刻的是如雪的月光,她從沒見過那麼美,那麼濃重的月色,呆的時間久了,又覺得太過淒美。

那時候她每天鬧著要回家,那人總是顧左右而言他,總是說著一些奇奇怪怪聽不懂的話。好像總是隻有他一個人和她,其他人總是在很遠很遠之外,從來不曾靠近他們。有時候會給她看一麵鏡子,鏡子裏她的藍哥哥在上朝,在喝酒,在哭泣。

那一次,下雨了,藍哥哥喝醉了,發燒了,她搶過鏡子,卻不知怎麼就真的來到了藍哥哥身邊。藍哥哥睡著了,她又回到鏡子外麵,隻能看著太醫給他看病,還好沒事。

她發現這個鏡子真是個寶貝,他每天都隨身帶著,怕不隻是為了給她看鏡子另一邊的人,他也沒這麼好心。他想,那個鏡子對他一定很重要,所以拿著鏡子不放,威脅他說再不讓她回去就砸了它。那人卻毫不在意,還說什麼本來就是她的東西,愛怎樣怎樣。她真的很想砸了它,又怕再也見不到藍哥哥了,哪怕隻是這麼遠遠地看著。

一個不小心,鏡子又被他搶回去了。她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也不想再理他了,一個人闖入了一個房間。一個很大的紫色的光束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她不自覺要靠近,好像是被吸引一般,就像是七夕那天也是被什麼吸引,完全沒注意到周遭環境變故,然後突然就發現跑到這鬼地方來了。

雖然有前車之鑒,她還是情不自禁的想要過去看看,就要沉淪的時候,被一股強勁的力道拽了回來。他說,算了,你要回去便讓你回去,你說什麼總是那麼固執,根本不會去仔細的琢磨為什麼會這樣。現在雖然早了一點,可能對你來說也不算太差。

完全不知所雲,然後她就回到了清涼殿,碰到了黎青。隱約記得,那時候的黎鈺曾被藍哥哥打入大牢,現在能夠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宮裏,她就該想到的。藍哥哥不可能跟他和好,除非是沒有辦法了。

……

半年前,雲天瀾禦駕親征,不慎跌落山崖,至今杳無音訊。

金明珠從慕容飛燕的口中聽到這個消息,便知道,她還是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