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三十五章也許這樣也好(3 / 3)

陸鵬看到,嗬嗬的笑,也不跟我多廢話,自行幫我挑選合適裝備。我反正也沒打算付錢,翹著二郎腿看他挑揀,他挑一樣我先看看價錢,然後找碴:“你休想我把它穿上身,這麼便宜,太沒格,喏我要那件最貴的。”又抱怨:“那隻精致的水壺是不是太貴不舍得啊,老用這些打發我,是你求我去做野人的,待遇這麼差怎麼服眾。”

何真知幫我:“是啊,你都讓一一降格做野人了,也要滿足一下新晉野人的虛榮心嘛。”

我差點脫下腳上的鞋扔過去,這叫什麼幫。猴子才是真幫,得意洋洋當晚就把那個戶外小論壇改名叫“野人壇”,叫我想起一群茹毛飲血大野人們圍著圓圓的冒著大火的大祭壇跳舞的情景,笑得險些閉過氣去。

當晚回家,在小區門口接到葉華的電話。

剛下過雨,深夜的風有點冷,濕濕的落葉掉到地上啪啪地響,路燈被雨水洗過,刺目的亮,天空異常清晰靈動,小區裏的草仍然綠著,我慢慢往裏走,一邊聽葉華在手機裏說:“羅一一,我後天去北京報到,明天晚上找你和陸鵬何真知吃頓飯,有空吧?”我說:“可是陸鵬和何真知就得關門了。”他說:“那你呢?”

周圍很靜,開始冷的天氣裏小區的人都回了家,安安靜靜的在家裏亮著燈光。呼吸在那邊似乎停頓下來,我站定,抬頭望著清淨天宇,下了決定,說:“我沒有問題。”

我在第二天也接到好消息,局裏有十個名額去海南療養,我居然榜上有名,不過療養回來之後就要直接飛往成都進行新流程培訓,我們十個人負責全市機構新流程推廣。老油條處長笑嗬嗬說:“要年輕的業務骨幹才有資格去,全部涉及電腦操控,兩個信息中心成員管服務器,你們八個人就要負責業務,好好幹,年輕人。”

我倒是無所謂,反正不是幹這個就是幹那個。倒是有幾個頗有點想法的同事把這個當作機會,喜形於色。

晚上和葉華討論了一下這個問題,葉華笑:“它當然是個機會啦,不過對於你來說,腦袋上砸到鑽石也跟砸到磚頭沒分別。”我微笑:“鑽石的密度比磚頭大好不好?砸死人的機會大多了,真是白癡。”

他笑,然後是沉默,過了很久,他說:“羅一一,本來,是我想說話,可是現在我發現你有話說。所以我不知道該不該後悔約你出來了。”

我沒有笑,慢慢地啜著果汁,輕聲問:“你說對了。葉華,你想不想知道我的過去?”

他看著我,這真是一件不習慣的事,我側側頭,他笑了笑,認真地說:“如果你想通過這個辦法通知我‘您請止步’,那麼我告訴你我不想知道。事實上一點不好奇是不可能的,可是我希望能夠是另一種形式一起來笑談往事。”

我望著窗外,歎口氣,慢慢地說:“這個,恐怕不太可能。”

沒有看他,不知道他的表情,隻聽到聲音仍然平穩:“應該說,這很難,但並不是不可能。”

我溫和地說:“葉華,你一向聰明,聰明人不做笨事情。”他笑了:“在你眼裏,我很聰明嗎?如果說喜歡你是因為我聰明,那麼我承認好了。”

我正麵看著他,認真地說:“我本來不想跟你麵對麵的說,我原本的意思是慢慢讓這件事無疾而終,我想這對你我都好,畢竟我們還要共事,我不想因此打亂我的工作生活。我得到現在的工作和生活並不容易。”

我沒有說完的話是,可是現在你要走了,是你來約我,那就這樣吧。

他的眼睛有點黯淡,我默然不語,還是失敗,盡了力想讓大家維持原有的關係,到底還是失敗了。我在處理人際上,從來都不聰明。

直至他開車送我到小區門口,我們都沒有再說話。

然後我下了車,他卻開口了,清清朗朗的聲音:“羅一一,你放心,我會永遠罩著你。”

我愕然回頭,他站在半開的車門邊,一手扶著車門上方,笑嘻嘻地看著我,看到我回頭,迅速地做了個鬼臉。

秋末初冬的陽光暖暖地射進店子,我坐在暗陰處喝著何真知煮的水果茶,陸鵬一邊查看電腦一邊說:“一一,要不要去看看夏為春?”我窒了一窒,對他,不必故作無謂,我說:“我不知道。但是他不會要見我,那麼多年他都不再把我放在眼裏,他不會要見我。”心裏鈍鈍地掠過巨痛,還是那樣痛。

陸鵬歎了口氣,目光從我頭頂掠過,一種複雜的神情浮現臉上,欲言又止,我笑了笑:“你和葉華通過電話?”

他沒有接我的話,隻是又說了一句:“一一,我覺得你應該去見見夏為春。”

我靜了靜,說:“陸鵬,有件事我始終沒跟你說過,想必那次你去見夏為春他也不會說。那個豐柄生的表妹,勸豐柄生坦白的女子林千紅,是夏為春心中最愛的人。”

事後陸鵬和何真知去見過林千紅,我看到他略略震驚的表情,何真知站在裏屋門口也呆了一呆。我苦澀地說:“她並不是天生跛足,是我害的。她是我高中好友,知道我所有心事,可是夏為春愛上她,我認為是她背叛我,用盡了法子報複她,做了他們在一起的照片到處散發,她得不著父母的諒解,差點被車撞死,差點被大學開除。”

在他們的震驚安靜中我停了一停,繼續說:“夏為春,跟瘋了一樣,他從來沒有那樣對任何人,從前有人對我不好他會怒不可遏會為我出頭會把那人打得半死,我對付愛慕他的人無論怎麼做他也笑笑而已。但是,這一次他是那樣冷靜地瘋狂,從此之後他再也不見我,不聽我電話,他連看我一眼都厭惡。而林千紅一家,徹底地拒絕了他的幫助,林千紅也拒絕了他。”

“他恨惡我。如果不是我,也許他會有改變一切的希望。他一直都沒有失敗過。”

我慢慢地說:“陸鵬,你知道我的,我從小就不是天使,那樣小,我就會撒謊害你被陸奶奶打。我有時候會想,夏為春性格桀驁不馴,偏激跋扈,可是林千紅善良明亮,他那樣愛她,如果他們真在一起,也許夏為春不是現在的樣子。”

何真知放下手中的東西,雙手按在我的肩上,冷靜地說:“之前你把羅見的事攬到自己身上,現在又打算把夏為春的罪攬過來?每個人為自己做的事負責已經足夠,他們做了什麼,自己承擔。你,也已經用了這麼多年的青春光陰坐在心牢裏麵,你認為這些年你比他們快樂?”

陸鵬燃起煙,靜靜地凝視著我:“我隻清楚小時候的夏為春的性格。之後我雖然回來過也隻是短暫相處並不太了解。可是,聽你的口氣,林千紅事件並不是第一起,我不是袒護你,為什麼之前他不阻止你?”

我說:“之前那些人,愛他而他並不愛。”

他打斷我:“那有什麼區別?”

我悲傷地看著他,有區別的,陸鵬,你知道有區別的,人們總是會對愛自己的人殘忍,而隻懂珍惜自己所愛。

陸鵬的目光漸漸變得歎息:“一一,不應該是這樣的。”

然後他看著我,輕聲說:“一一,那麼,不要回頭,不要後悔。”

一股熱流從心中騰地湧上來,我看著陸鵬的眼睛,那裏麵,是騰騰的堅硬。陸鵬,我早就知道,你會不管不顧地護著我,無論我做了什麼。

我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