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1 / 1)

(1)

漫步花林,川因想起了家鄉。自從得向夜歌相救以後,生活靜好,她已經極少回憶從前了。家鄉亦有粉紅如脂的桃花,有純白似雪的梨花,有熱鬧的人群踏青尋春……可是一場洪災肆虐之後,卻什麼都沒有了,整片天地,都成了灰冷的寒冬。

不知不覺已經進了紫仙城。城雖不大,卻十分繁榮,琳琅街市,人來人往。向夜歌買了兩串冰糖葫蘆給川因。世殊時異,這冰糖葫蘆的味道卻是一層不變的,與幼時所嚐,是一模一樣的酸甜。

川因瞧著向夜歌在出神,目光不曾落在自己身上,便當機立斷伸直了手臂,將一串冰糖葫蘆朝向夜歌口中塞去。

向夜歌顯然沒有提防,臉當即就變了色——變得十分奇怪,讓川因有些後怕。

向夜歌將冰糖葫蘆扔掉,說:“川因你等我一下!”語音未落,人已經飛快跑了出去。熙熙攘攘的街市,川因一個人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一撇嘴,就落下淚來。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向夜歌回來的時候,已是滿臉的疲憊。人潮之中他找了很久,才看到坐在角落裏哭紅了眼睛的小川因。那一瞬間他忽然想起當初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模樣,然後頓時悔恨不已——他竟然忘了,川因隻是一個十多歲的小丫頭,而自己,竟把她一個人扔在這個陌生的地方,過了這麼久……

向夜歌走上前去,俯身向川因道歉,溫柔的說:“川因對不起,是哥哥錯了,川因不要哭了好不好?”

“我哪有哭!”川因有氣無力地白他一眼。她的確沒再哭了,隻是之前哭得太狠,眼睛還一直紅腫著。

“那川因是原諒哥哥了?”見她會頂嘴,又恢複平日裏活潑開朗的模樣,向夜歌舒了一口氣。

川因才不肯這麼容易就罷休,難道那麼多眼淚都白流了不成?她一昂首,開口道:“賠我十串冰糖葫蘆!”

向夜歌瞧著她倔強的神情,無奈地笑了。

(2)

兩個人抱著冰糖葫蘆滿載而歸,再踏上那彎古舊的木橋,已是傍晚時分了。

川因塞了滿口的冰糖葫蘆,含糊不清地念著:“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咳咳!”最後一個字還來不及出口,她猛然頓住,然後劇烈地咳嗽起來。這次可嗆得不輕,脹得她滿臉通紅,勝過了那天邊的晚霞。

向夜歌無奈地搖頭歎息,心下想到:這丫頭什麼時候才能安分一些!輕輕拍著她的背,卻覺得有幾分好笑,幾分安慰。

而後想來,川因也不知自己當時為何會突然興起要開口吟詩。她並不喜歡那些詩啊詞啊的,可神奇的是,隻要是她的向哥哥悉心教她的,她全都會記得。

當晚川因休息前去關窗時,見向夜歌正獨自站在院子裏,仰首望著星空,不知在想些什麼。川因也跟著仰起頭,隻見細碎的星子布滿夜空,偶爾輕輕地閃光。有些無聊,川因便關了窗子去睡了。

可是當第二天川因睡到自然醒,再撐開窗,卻見向夜歌依然站在那裏,連姿勢都沒有換一下!

川因隱約感覺到,向哥哥那日是遇到什麼特別的人或事了。

此後生活照舊,向夜歌依然每日教川因練劍、吹笛、誦詩,可是笑容卻愈發地少,偶爾一笑,也是極其苦澀。川因看在眼裏,卻不知該怎麼安慰他。隻能乖乖站在一邊,裝作什麼也不知道。

或許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有什麼人要來到了;又或許,隻是宿命的安排,隻是直覺的牽引。

她猜不透,隻能順其自然地去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