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男子的手中,握著一支玉笛,他把玩著,目光最終落在那處刻字的地方。
那是向夜歌送給她的笛子,上麵有向夜歌親手為她刻得名字,她特意將其別在腰際,貼身攜帶,唯怕會丟失了。然而如今她的衣服既已被換去,笛子自然也會離身。“還給我!”簷榭急忙上前去搶,那男子卻躲開她,開口道:“姑娘有意更名,想必是欲忘記過去。”
“用你管?你把它還我!”猜得對又如何,簷榭隻一心要將東西拿回來。
“可要忘記過去,最首要的,卻是要拋卻有關於過去的人和事物——這一點,姑娘應該是明白的才對。”話音剛落,隻見得男子忽然揚起了手。簷榭還來不及去搶,玉笛已經被他從窗口扔了出去,摔在外麵的假山上,碎了。
春陽依然明媚,照在一地的碎瓊之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那一瞬間,簷榭隻希望自己是沒有眼睛、沒有耳朵的,於是可以看不見,聽不到……那她的玉笛就還在,還在身邊。
她沒有向那男子還手,隻是定定地望著窗外,然後,哭了。
似乎經曆這些事情,兜兜轉轉,遇到失去,她從未這樣痛快地哭過。一直哭,哭到聲音喑啞,天昏地暗。看到玉笛碎掉的那一瞬,簷榭覺得好像生命中極其重要的一件東西被生生抽離了,那種難過,她從未經受過。她以為易容更名,就真的能擺脫對過去的依賴,可在現實麵前,自以為是的堅強卻如此不堪一擊。
(2)
時間就這樣靜靜流逝。良久,見簷榭終於鎮定下來,想來也哭得累了。男子沉聲喚道:“薑良。”
應聲進來一名青年男子,約三十歲左右,身穿黑色風衣,左手拿著一本紫色鎦金紋小冊,右手執筆,便在冊上寫著,口中邊念道:“簷榭,女,鉞江王王府第九十九名暗客。”
“什麼暗客?”簷榭已經將眼淚擦幹,聽到那男子這番念白,不禁疑惑。
“‘暗客’是指王府中培養的殺手、細作等。姑娘可以畫押了。”黑衣人毫無語氣地說著,侍女已將印泥呈到簷榭眼前。
這算是什麼?她簷榭自小向往的是無拘無束仗劍天涯的自在生活,怎能無緣無故在這個古怪的地方做什麼暗客?!簷榭一皺眉,別過頭去,啐道:“開什麼玩笑!”
“姑娘,你別無選擇。”黑衣人許是怒了,聲音轉冷。簷榭扭頭剛要反駁,卻在對上黑衣人的眼神的那一刻,將話生生咽了下去——這……這不是那日隻用一個劍柄就把她敲暈的那個人嗎?!
看來這是,說什麼都走不成了。
簷榭仔細考慮了片刻,道:“那也不能就讓我這麼平白無故地來給你們賣命吧,酬金——”這次她麵向了那個錦衣男子,黑衣人是會殺人的,她得小心一點。
“把自己當成賞金獵人麼?”那男子反問,一雙好看的鳳目終於直視她。
“廢話少說。”
“一年三百兩。”
“太少啦。”
“——黃金。”
“成交!”簷榭利落地在黑衣人遞過來的小冊上按了手印。
“自明日起接受訓練。”錦衣男子丟下話,轉身離開。
黑衣人慢悠悠收起冊子,笑道:“你還是第一個敢跟王爺討價還價的。”然後便也離開了。
其實簷榭心中盤算的是,既然一定要留下,那就不能白等著,應該一邊賺著錢,一邊尋機逃走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