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臨江王府已經被封,玦翎被貶為庶民後,再無蹤跡。
禦花園裏,花開得熱鬧繁盛。皇帝擺起了棋局,邀琉煜坐下,嘴角一抹笑意,說道:“你我兄弟二人很久沒好好下一局棋了。”
琉煜看著棋盤,又轉而看向皇帝,幽幽地說:“上次的殘局都還沒下完。”
“上次?”皇帝稍稍皺起眉,仔細回想著,上次下棋是在何時?又有怎麼樣的一句殘棋?他竟然都已經忘記了。
“算了,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也已經差不多忘了,重來一盤吧。”見皇帝想得如此不易,琉煜覺得,也沒必要勉強他去回想。於是便徑自執起一枚黑子搶先落下。
見狀皇帝甚為無奈地輕輕搖頭,道:“你啊,這點倒還是沒變!”然後便也落下一子。
然而棋下到半道上,琉煜又提起另一件事情:“臨江王……就這樣走了麼?”
“是啊,”皇帝隨口應著,思量著自己下一步的落子,“我已經坐上原本應該屬於他的皇位,總不能再將他性命也奪下。”
“你還是那樣仁慈,一成不變。”
“什麼仁不仁慈的,我隻知道讓自己的良心能安定一點。”皇帝笑了笑。
琉煜抬眼瞧他,心頭閃過一絲輕微的歎息,道:“你做不了的事情,我卻能做得。”
皇帝猛地抬起頭:“你說什麼?”
“沒什麼。到你落子了。”琉煜淡淡一笑,扯開了話題。該做什麼,他心裏清楚得很,不需要任何人多問。
(2)
那日下朝之後,一出宮門,玦翎便已經被人盯了梢。後來他回到臨江王府,遣散了家奴,以及暗中培養是細作們,隻來得及收拾兩件便衣,便被官兵驅逐出府。平常百姓總言“落難的鳳凰不如雞”,大概就是他彼時的真實寫照吧。
站在人潮擁擠的街市,回望那昔日華美而今已被打上封條的王府,玦翎不禁感慨萬千。從此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臨江王,從此他與皇室再無關聯,從此,他終於變成一個普通人,落魄街頭,再無人理會昔日的他又是誰……
可是,真的就此無人再理會了麼?恐怕不是。
玦翎已經很久沒有輕輕鬆鬆地在郊外走一走,清麗的風景,他神往了好久了。現今終於算是沒了負累,沒了包袱,來去自如,可以好好將風光賞遍。漫步叢林,他漸漸可以明白了,為何當初與凋雪在一起時,她的眉宇之間總會浮現出憂鬱之色。她不喜歡花園裏的牡丹,不喜歡他為了討她開心刻意去捕捉來的蝶,不喜歡身邊總有很多下人伺候著……她總在無事的時候坐在溪雲閣吹笛,一支曲罷,眺望遠方,看著雲霞浮沉起落。原來外麵的世界如此之好,難怪她一直留戀!
細想來,這麼長久的時光裏,都是他在以自己的意願將凋雪囚禁在身邊,忽略了她的感受。而善良如她,一直默默陪在他身邊,為了他開心,為了不讓他為難,從來不曾說一聲苦!他們相戀,必有一方要放棄自己所擁有的東西,而凋雪心甘情願地放棄了自己的自由,從不埋怨。
可恨自己明白得太遲,此生也隻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