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1 / 1)

(1)

琉煜醒轉在一個下雪的夜晚。

微弱的燭火,藥湯氤氳不散的熱氣,仿若透過幾世時光的煙靄,他睜開眼睛,看見她的臉。

“神醫叔叔算得不錯,你果然醒來了。”川因拿湯匙攪拌著藥,神情恬淡。

琉煜動了動身子:“這次,似乎睡了很久。”

似乎睡了很久……聽他這麼說,川因微微蹙起了眉:“嗯,睡了挺久了,久到,我以為你不會再醒來。”

“但還是沒事了。”琉煜眉眼浮起笑意,說著輕輕執起她的手。

大病初愈,琉煜感覺到身子猛然輕鬆了很多,這與之前那幾次醒來不一樣,他知道,這一次,是沒事了。

川因隻是扶著琉煜起身,讓他喝藥,然後將藥碗放回桌上,莞爾道:“琉煜,外麵下雪了,景色美得很。”

“那便出去看看罷。”琉煜穿好衣物,神采奕奕,竟全然不似身負重傷的模樣。

這場雪似乎已經下了很久,推開門,目光所及之處皆是白茫茫的圖景。風不大,雪花輕輕飛揚,在空中流連盤旋很久,才緩緩落到人身上、發間,落在大地、屋簷,積在枯樹的枝椏……天與地都成了白色的,二人亦是穿著白衣,立於這紛揚白雪的天地間,倒也和諧悅目,仿若天然構成了一幅畫。雪大聲愈稀。世界都是那麼靜,他們,也是那樣的靜。

身後,潔白的雪地上隱約顯露著二人的足印,雪花悄然落下,將印記毫無聲息地一點點掩埋,似埋葬一段不需銘記的過往。

琉煜伸出手,去拂拭川因眉梢落上的雪花,兩兩相望,目光瀲灩中,奔波不息的時光,也成了擺設。

(2)

“我又仔細檢查了夜歌的屍體,他身上的刀傷,的確很像懾月刀所致。”神醫煮一壺熱茶,蒸汽氤氳中,他如是說道。

水溱的手不經意間一顫。從第一眼看到向夜歌的屍身時,她便看出了,所以才一直這般難過。

懾月刀,已經隱匿江湖有幾個年頭了。可是隻要不是初涉江湖的毛頭小子,便都該知道,這懾月刀,是水津的武器。

“是我疏忽了,沒想到她會找來這裏……難怪回去取藥時,她一直在休息,好像長途跋涉過一樣……”水溱說著,情急之下眼淚又快流下來。

看來,應該是當初帶著琉煜和川因出門時,便已經被水津察覺,她一路跟著來到了藥廬,而偏巧,她見到了向夜歌……

神醫為水溱倒了一杯茶,皺著眉頭思量道:“這幾日,我又有另一種懷疑。”

“哦?懷疑什麼?”水溱不禁疑惑。

“向夜歌的仇家可不止你阿姐一個,有殺人動機的也不止她一個。”

“除了江湖,可還有朝廷。多年前夜歌便與朝廷結了梁子,這恐怕是你們都不知道的。”談及往事,神醫的神色更顯沉重了。那似乎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水溱看得出,神醫並不願意提到這件事。

“向夜歌何時跟朝廷有了過節?這倒確實沒聽說過。”水溱靜靜聽著,手指摹挲著茶杯,感受著茶的熱度。

窗外,雪還在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