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這日,琉煜難得悠閑地在院子裏擺上了琴,彈奏一曲,山高水長。
陽光盈盈灑落,他一襲白衣煞為耀眼。指尖在七弦之間如行雲流水般穿梭,清亮的琴聲,帶著詩酒田園的灑脫,又夾雜一分愁苦無奈,悠悠揚揚,傳遍了天地山河。
這曲子……川因微怔,隨即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拿出笛子來吹奏。
撫琴人聽得有笛音相和,不禁是有一刻思維凝滯,然後又將曲繼續彈奏,眉間,漸漸消了哀愁。
“你還記得這支曲?”
曲罷,二人異口同聲地發問。
然後便各自笑開了。
“這是我作的曲,我自然記得。”
“這曲是難得王爺找我和的,我自然也記得。”川因笑道。
琉煜看向她,一時眸中覆蓋了春陽的無邊暖意。“此番找我是有事吧。”
連疑問的語氣都沒有,果然他是了解自己的。川因收了笛子,方才的欣喜已經不複存在:“是薑大哥的事……”
還是願意喚他一聲“薑大哥”的?琉煜疑惑:“你反倒不恨他麼?”
“恨有用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值得被諒解。”川因歎息一聲。經曆了這麼多少事,她已經長大了,不再是當初任性的小孩子了。許多事情,都會有自己的體悟。
世事易變,滄海桑田。
“諒解……他隱瞞我這麼多年,他是皇兄安置過來的奸細,你說,我該諒解他嗎?”琉煜皺起了眉,語氣又恢複了冷漠。
(2)
花映人麵,本是溫暖時節。
“可是我總覺得,皇帝對你並沒有壞的用心。當年薑良是被先皇安置來的,然後當今皇帝沿用罷了,這本不是他的初心。”川因還是決定將自己的看法說出來。
“那麼,我回來路上不斷遇險又怎麼說?”
“那並一定是皇帝泄露的消息啊,或許還有別人……”
“誰?”
“這……”川因一時語塞,“反正,畢竟皇帝他是你的親生哥哥,他應該不會蓄謀害你。”
琉煜搖了搖頭:“若不是他,便隻有另外一人了——川因,這皇家的事,哪有那麼簡單的。在權勢麵前,親情真的,算不上什麼。”
語罷,琉煜轉身走開。
東風已經是很暖,花開得那麼好,可是人的心一旦涼了,就很難再暖起來了。川因咬唇,瞥眼看著那架他適才彈過的琴,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剛剛,他說親情不算什麼。可是他眼中,分明有一絲痛苦閃過,他很想掩飾好,可還是被她撞見了。
琉煜啊,若是你眼裏真的沒有親情的位置,你還回來做什麼呢?除了皇帝,還有一個會害你的人,那個人,恐怕才是讓你放不下的心結吧?若是不解決,你無論身在何處都不會安心。
不知為何,川因真的願意相信,琉煜他,不是為了權勢而來。倘若真的是為了權勢,他大可裝作不知道薑良的事,放假消息給他,讓他帶給皇帝。那麼琉煜想要奪皇位,就輕而易舉了。可是他回來後什麼都沒做,甚至都不急著召回舊部。這樣的人,他回來怎麼可能是為了權勢?
那麼他究竟是為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