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夢回(2 / 2)

可是還有些東西,他真的無法忍受,別人的交際都搞的那麼好,見到人都能侃侃而談,是個人都可以扯上關係,一會兒搞什麼聯誼呀,一會兒參加酒會聚會什麼的。可是他,連和他們宿舍裏的舍友的關係都沒全部搞好,偶爾在一起的時候就算很努力,也隻會有一句每一句的聊。於是,他除了上課,其他時間就全部泡在了圖書館,看書,看書,看書。隻有在那個時候,他才能忘掉自身的很多不足,在自己的世界裏自得其樂。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無形中在他心中極速膨脹,那就是對接觸異性的渴望乃至欲望,可是他有笨手笨言的,常常臉紅心跳的,固守傳統的不會開口和她們說話,哪怕是打個招呼。明明想接觸,卻常常躲而避之。

漸漸的,他聽到了一些流言緋論,有人稱他是‘秀才’,說他整天隻知道上課學習泡圖書館,清秀的麵孔,纖瘦的身材,皮膚病白,沒有一絲男子氣概,不是‘秀才’是什麼?聽到這些言論,他的思緒錯亂般的回到了家鄉的那片土地,那個初高中時期,那個越來越多人叫他叫他‘秀才’的時期。他痛心疾首,隔了那麼久,他努力了那麼久,改變了很多東西,也讓家人感受到了榮耀,卻仍舊沒有改變自身,沒有改變外人對自己的看法。當一個人說的時候,它可以不在意;兩個人說的時候,他可以付之一笑;可是當跨越兩個時期的兩撥人用同一個語氣來評論他的時候,他真的崩潰了,那一晚他徹夜難眠。

漸漸的,他感到不適和迷茫,想脫離這個校園,逃離它。

一周以後大學生招兵宣傳大會上,他恍惚了一下,帶頭報了名,他身邊的舍友同學都瞪大眼睛看著他,想在看一個瘋子一般。畢竟,他們馬上就畢業了。

其實沒有人理解,包括他的家人。隻有他自己知道,內心最深處的渴望:每一個人從兒時開始都會有夢想,教師、科學家、軍人、官員,形形色色,五花八門,還會變來變去,可能變到最後自己都不再知道自己的夢想是什麼。而苗興國也是,很小的時候他的內心就有一個當軍人的念頭,剛剛萌芽的夢想。看著那一個個魁梧激昂的軍人,誰不熱血沸騰呢?可是隨著哥哥姐姐的接連下學,父母家人對自己的無限期望,每一次自己好成績給他們帶來的歡樂,加之他的逐漸長大懂事,他的夢想變成了一個目標,好好學習讓家人開心,一直學一直學,直至有一天你的學習可以讓家人過上好日子。

當然,還有他對這美好校園的逃避。

他如願錄取,隨後回家做應征入伍的最後準備。當家人看到他沒有提前通知,又不是什麼假期就回家看望的時候,都有些許驚訝。當他把買的禮物,父親的拐杖,母親的頭巾,哥哥的精致打火機,兩個姐姐的流行帆布鞋以及為三個小侄買的彎曲零食遞到他們手上時,終於衝淡了那一絲迷茫。

看得出,每個人臉上都樂嗬嗬的。爸爸滿麵的褶皺舒緩開來,還嘀咕了句“又亂花錢。”隨後拄著那根拐杖用力抵了抵堂屋內堅硬又斑駁不平的黃土地,似乎頗為滿意,嘴角咧出一抹微笑,喝到“老婆子,去把前院那隻不下代的老母雞給殺了,今中午我爺仨得好好喝一杯。”“唉”母親應喝了一聲,深深的看了自己的小兒子一眼,撫了扶他的胳膊,招呼著兩個閨女去了前院。而三個小侄則圍上了苗興國,一個抱著大腿,兩個抓著手,“舅舅,舅舅,你從哪裏回來的?”“舅舅,舅舅,這是什麼東西呀”。霎那間,喜悅的心情無以複加。

午飯桌上,一家人其樂融融。三個小侄玩鬧個不停,要這要那。父親和兩個兒子碰著杯,說著一些閑話,“我們的生活馬上就會好起來”“興國明年就畢業了,我們家狀況會越來越好的”,一家人的臉上都充滿著希望,隻有苗興國和哥哥兩人除外。

父親和哥哥碰了一杯,正待緩緩送至嘴邊時。“爸,我要去當兵了”,從一直沉默不語的苗興國嘴中冒出。哥哥已經把酒一口幹了,父親卻一手提著酒杯,轉過了臉龐,“什麼?你說什麼?”。苗興國低下了頭,“對不起,我當兵入伍了,過兩天就走”。“砰”的一聲沉悶的聲音,酒杯掉在堅硬的黃土地上摔的粉碎,像極了誰的心碎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