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點的教學樓和學員宿舍樓頂上,用黃色油漆寫著非常醒目的大字“GO ARMY”(參加陸軍)和“SINK NAVY”(擊沉海軍);而安納波利斯的海軍軍官學校則同樣在醒目處寫有“GO NAVY”(參加海軍)和“BEAT ARMY”(打敗陸軍)。這是他們每年一度激烈的美式足球(橄欖球)比賽的口號。
這項兩校對抗的體育運動從1890年開始延續至今,20世紀40年代到60年代一度成為全美盛事,每年底都有成千上萬的人湧向費城,就為親眼目睹一年一度的陸海軍校爭霸戰。久而久之,“打敗陸軍”、“擊沉海軍”這些球賽拉拉隊的口號,竟成為兩個學校與各自軍種榮譽密切相連的口號。在西點軍校,學員們普遍將“ARMY OVER NAVY”(陸軍勝於海軍)作為口頭禪;而在安納波利斯海軍軍官學校,我們看到從軍人商店購物出來的學員,大大小小的包裝袋上都赫然印著“BEAT ARMY”(打敗陸軍)。
兩校之間的競爭一方麵反映出陸、海軍從建軍伊始沿襲已久的矛盾;另一方麵也能看到,這種舊有的矛盾正被用來作為培養軍人團隊精神的新跳板,軍種榮譽感由此成為軍人榮譽感的重要組成部分。
1970年7月,美國國防部曾就退役軍官對國防建設以及其他方麵的影響作過專門的調查研究。被調查的1973名退休高級軍官中,有570名西點人身居要職,足以影響公司、本部門合同的簽訂和管理。對此,調查小組總結說:“這幫軍官們已經或可能施加實際影響的範圍究竟有多大是沒法確定的。”
1971年冬,《集合號》雜誌報道說,前菲律賓軍事學校的學員指揮官,現任文內爾股份有限公司菲律賓分公司副董事長兼總經理的安東尼奧·科(1938年畢業於西點軍校),正在哥倫比亞特區查看他在西太平洋地區可以利用多少美國海軍的建設資金。雷諾茲·凱萊赫(1941年畢業於西點軍校)寫道:“如果有什麼方法能使那些已在大企業中立穩腳跟的人告訴他們的同學,哪些公司裏有空缺的話,那麼對每個人來說都是愉快的投資——包括國內稅務局也是如此。”
西點畢業生之間的聯係並不限於校友會。比如在華盛頓的1946屆畢業生每月都會在五角大樓聚餐一次,討論方方麵麵的問題,附近地區所有班級的學生每月也要至少相聚一次,通告情況,研究問題,溝通感情。
1939屆學員中有48人住在哥倫比亞特區。從統計資料記錄的40人中可以發現,有13人與國防部有聯係,2個人與國家航空和航天局有關,1人與聯邦航空局有來往,2個人在國務院任職,1人與小商業管理局打交道,1人與世界大戰軍功章協會有接觸,2個人與維特羅股份有限公司有交往(1970年,該公司簽訂了3000多萬美元的軍工生產合同),另有4人走動於各電子計算機公司之間。這些快樂的人每月第三個星期一在五角大樓的3C668號房間內會聚一次,飽餐一頓,隻花2.75美元。
類似情況很多,可以看做是西點精誠團結精神的延伸和輻射。
麥克阿瑟在任西點軍校校長期間,非常重視對學員團隊精神的培養,其具體的措施是把體育鍛煉提高到與文化學習、軍事訓練同等重要的地位。
麥克阿瑟要求每個學員每學年必須用6周的時間進行各種球類和田徑訓練,並組建了11個校級體育代表隊,其中有足球隊、橄欖球隊、馬球隊、籃球隊、田徑隊和遊泳隊等。他提出的口號是:
今天,在競技場上播下種子;
明天,在戰場上收獲勝利果實。
這口號被銘刻在西點體育館大門的上方。麥克阿瑟還親自把它譜成曲子,使其成為西點人人會唱的體育歌曲。
麥克阿瑟非常重視校際體育比賽,認為這可以增強學員們的競爭精神和凝聚力,振奮學校的士氣。他最感興趣的是足球和棒球,每每親臨觀看練球,並不時出些點子。在棒球比賽連續3年輸給海軍學校後,1921年5月,西點重新奪回冠軍獎杯。
為了慶祝這一勝利,學員們在校園裏舉行夜間遊行,並在廣場上燃起篝火,引吭高歌,發表演說,直鬧到後半夜。第二天早晨,麥克阿瑟私下裏對學員隊隊長說:“昨天晚上你們鬧得好凶啊!”並問:“幾個人受罰了?”隊長緊張地回答說:“沒有。”麥克阿瑟聽後拍了一下桌子道:“太好了!隊長,你知道嗎,我都忍不住想出來和你們一起慶祝。”
團隊精神的意義,不僅在於“人多好辦事”,它的巨大作用還在於團體行動可以創下個人無法獨立完成的成就。共同的價值觀和共同的目標,尤其是榮譽守則,是團隊合作的基礎。西點盡力加強學員的團隊精神,讓他們了解共享一切的重要性。對學員而言,沒有個人的私心雜念,隻有團隊的目標。這種大公無私的精神使得無數西點畢業生在軍界、政界、商界得以脫穎而出。
每個人都是團隊的一員
在西點看來,每個人都是團隊的一員,沒有一個人比團體的任務更重要。
西點新學員《1977屆學員父母參考》中明確寫道:您的兒子選擇進入美國陸軍軍官學校,就是選擇作出犧牲,盡管他還不知道這犧牲對他意味著什麼。在全國各地其他院校的校園裏,大學生的生活方式正在很快地改變。然而,選擇了西點軍校便可不受這種變化的影響。
這樣的忠告每位學員及其父母都能收到,以便新生在入學之前有思想準備。或者迎接挑戰,作出犧牲;或者放棄西點,轉向其他大學。
大家知道,任何一個4000人的團體都是由4000個獨特個體組成的。而實際上,那些住在布萊德雷軍營由煤渣磚砌成的製式房間內的學員,看上去極為相似。在西點看來,每個人都是團隊的一員,沒有一個人比團體的任務更重要。
一位西點教官這樣解釋西點的教育方式:
“為什麼我們讓這些孩子經受4年斯巴達式的教育?住在冷冰冰的兵營,上午9點30分之前不能往垃圾桶裏倒垃圾,水池必須始終幹淨,不堵塞。如此多的規定和規則,為什麼?
“因為一旦畢業,你將被要求全無私心地在軍隊長時間內吃苦,將在聖誕節遠離家人,將在泥地上睡覺。這份工作有許許多多的東西讓你把自我利益放在次要地位,因此,必須習慣這樣。”
這是學員學到的核心內容。他們既在課堂上聽,也每天在四周親眼看到這些。他們看到偉大的領導者在鼓舞和激勵別人,因為他們關心自己的士兵,因為他們願意親自做任何他們要求別人做的事情。四年級學員蘭迪·霍珀說:“觀察任何一位做成大事的領導人,成功的關鍵是仆人精神。不作出犧牲,就沒法領導。”
年輕人總渴望挑戰,企盼挑戰人生。特別是西點的先輩們已經作出了榜樣,他們在挑戰中成就的不凡業績足以使自己、使西點乃至使美國驕傲。想來這犧牲的回報是優厚的,是非常值得的。還有,就是在西點可以節省一大筆學習費用,大約5萬美元左右,這對許多青年也是一個誘惑。當然,西點的教育質量是一流的。西點的成才率是令人羨慕的,這恐怕是更重要的原因。
西點要求學員犧牲什麼呢?
一是犧牲特權。
不管什麼背景的學員,即便是總統的兒子、陸軍部長的兒子,隻要一進西點就一律平等,就一樣進“獸營”,一樣訓練,一樣學習,吃穿住行完全一致,任何特權都必須放棄。約翰·斯坦貝克先生介紹說:
我告訴你,免得你感到驚訝。他們首先會剝光你的衣服,但是他們還不肯就此罷休。他們要把你身上僅有的一點點自尊心絞幹——你將失去不受別人幹預、自由自在生活的正當權利。他們將讓你同別人擠在一堆,共同生活,吃、喝、拉、睡都在一起。當他們讓你再次穿上衣裳時,你便無法將自己和別人區分開了。你想在胸前掛個小牌牌,說明“我是我,不是別人”都不行。
描述似乎過分,實際上恰如其分。不管什麼家庭背景,不管個人獲得過多大榮譽,到了西點都要從零開始,都要在同一個起跑線上開始競爭。任何外在條件在西點都行不通。這是老校長留下來的傳統,他為了開除一個學員,不怕得罪政界要人,就連陸軍部長、他的恩師的麵子也不給。甚至為了西點的傳統,他敢於和美國總統“對著幹”。正是這種精神,使西點的體係得以完整保存,代代相傳。
在西點看來,任何投身軍旅、不惜犧牲效力於國家的青年,精神都是偉大的,不應該也不允許分出等次。區分隻在於他們自己,而不在於出身。同時,陸軍未來軍官責任重大,不經過嚴格的、普通人難以忍受的訓練就無法適應複雜軍事生活的需要。因此,西點從來不問學員及其父母:我們滿足了你或你兒子的要求嗎?已經明確地讓他們準備作出犧牲,否則就不要踏進西點的大門。
作家埃裏奇·瑪麗亞·雷馬克在《西線無戰事》中描述說:“母親突然握住我的手,吞吞吐吐地問:‘那裏情況很不好吧,保羅?’母親,我怎麼回答呢!你不可能懂得,而且永遠不會知道,也永遠不應當知道實情。我搖搖頭說:‘不,母親,不太壞。我們經常都是許多人在一起,因此並不太壞。’”
顯然,對於剝奪特權有人讚同,有人不讚同。作為從全國各地彙聚到西點的優秀學員,他們更多地瞄向目標,而對過程中的種種事情並不在意。
二是犧牲自由。
進入西點必須放棄個人自由,把自己交給紀律、交給製度、交給長官意誌。對於一向崇尚自由民主的美國人來說,這多少有些不可思議。但西點的現實管理方式根本不容人思考,或者進來,接受並忍受這裏的一切;或者出去,找尋個人的自由。
許多學員未進西點之前,就為西點非凡的成就所吸引。進入西點不停地有人說他們是出類拔萃的,是佼佼者,是高貴精銳的一員。這使他們很振奮,產生不服輸的精神,前輩們就從這裏走向成功,他們也能。紀律是嚴明的,甚至有時是嚴酷的,尤其對一年級學員,他們幾乎沒有作出任何決定的資格。但他們知道,任何西點人都要過這一關。
有意義的是,學員們上課、閱兵、檢查、體育運動等等,每天安排得滿滿的,而且任何人都必須完成。開始時大家可能是為了形式,不去考慮實質,但是時間一長,習慣成自然,他們便逐漸把軍校的目標變成了個人目標。一個合格的西點人就出現了。
個人集體,雙重忠誠
西點精神的灌輸是從人性上讓學員明白集體是所有利益的集合體,當然,這其中包括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