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螻蟻蒼生(2 / 3)

還有死胖子紮的馬步,教的拳法,和自己忙裏偷閑下著奇臭無比的象棋,臭棋簍子老是悔棋,輸了還不認賬。總是一個哈哈試圖掩埋過去,龐青雲總是立馬捉住他那隻偷偷藏起的手,扳開厚厚的五指,裏麵必定藏著車馬炮,那時死胖子輸一次棋,就得從廚房裏偷一碟花生米,一老一小像兩隻狐狸,拿著花生大嚼特嚼又不敢發出聲音被怕老板娘聽到,一邊搶著吃一邊捂著嘴,對望一眼相視而笑。

“小兔崽子你笑的這麼猥瑣幹嗎?”

“奇哉怪哉。我又不是一麵鏡子,你怎麼能照出你那張猥瑣的臉”

龐青雲眨了眨眼,所有幻境就這樣消失在眼前,死胖子說要拚命,就真的死了。龐青雲從未覺得這麼寂寥。在他這個年紀,第一次品嚐到孤獨的味道。

孤獨就是你在水底,聞不到一絲空氣,可你還能且還得活著。

龐青雲在一個傍晚出了水,小白呆在岸上,等的仿佛瘦了一圈。他看著小白差點又流下淚來,小白伸出舌頭溫暖的舔了舔他的臉,又用肥肥的爪子拍了拍龐青雲俯下的腦袋。小白的意思很明白,該上路了。

羊皮地圖在小白爪子裏,書簍放在小白身邊,龐青雲抹了抹臉,甩開臉上的不明液體,努力的笑。嘴唇咧開,雙眼上提,笑的如此別扭。

他最終還是笑了出來,但是從未笑的如此艱難,從沒有。

龐青雲投宿的客棧在蘇州城外,煙波莊上,名字一樣惡俗。悅來客棧的酒旗大大飄揚,老遠就看得見。客棧門口照例圍著一圈乞丐,從他口袋裏掏了三五個銅錢後,千恩萬謝的湊到一塊去買點大麵饅頭,蘇州如此富庶之地,流民逃荒亦不再少數。因富庶而課稅重,一有戰亂,便千稅萬稅巧立名目,就差沒揭開百姓身上的那層皮。客棧裏流傳著北梁鐵騎難下的消息,據說已到了長江,說話者眉目間或多或少都添了點憂色。說來奇怪,江湖中人現在越來越少見蹤跡,一大半去了華山,目睹論劍盛典順便找找看青蓮屍首,大青衣已給發現李青蓮頭顱者報下了十萬懸賞。若有錢還來混什麼江湖。十萬雪花銀足以讓一個溫文爾雅的書生發狂成亡命之徒。還有一部分,則被朝廷一紙招賢征用,去做了各軍教頭都尉,二品巔峰以上的好手則入宮做了供奉,傳聞這屆皇帝好飲酒作詩,以歌舞代朝政,身邊大臣均是戲班出生,武官則半數武生,皇帝自然心裏清楚這幫子保駕之人有幾斤幾兩,不得已發重金邀江湖人士入宮侍衛。相比於北梁的那位陛下喜於與江湖中人抵足同眠,這南唐皇帝的誠意就是江南的遍地黃金綢緞。

“小二,三兩牛肉,來一壺酒”

龐青雲難得要了酒,辣辣的燒刀子,飲一口,撒一地,酒如其名,仿佛刀子割著喉嚨,龐青雲恍惚間醉倒在酒桌上。

大約過了兩個時辰,酒肆打烊,酒保雇了門前一個乞丐扶龐青雲回客棧,醉眼惺忪間龐青雲看見一個魁梧身影把自己扛在背上,心裏不由轉一個念頭,這乞丐,未免雄壯的太不像個討飯的了。

龐青雲覺得自己躺在一座山上,很安穩,寬闊的背脊,像一張平穩的床。在聽到李青蓮死訊之後,他第一次安心而放心的閉上眼,這樣一種奇怪的感覺,竟然在一個乞丐的背上才感覺的到。

大個子聽著龐青雲緩緩響起的鼾聲,腳步放的更慢了,他苦笑著搖了搖頭,小心的把龐青雲往上提了提,低聲說道,“現在的後起之秀,江湖經驗都如此淺薄?好好一串“離人淚”掛在手腕,也敢放心大膽的在陌生人背上睡著。師傅說江湖險惡,不可露財,說什麼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誰懂那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