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楓又平靜地道:“而人的yu望,往往又會隨著人自身所處的環境而改變,或是更加激進,歸根結底,正是因為有了yu望,才會有所追求。人作為萬物之靈,也正是因為有著種種yu望,才能駕淩於萬物之上,否則,隻怕現在大家還在茹毛飲血的階段,又何來今日種種?”
“戰某年幼之時,父母雙亡,與兄弟幾個居於塞外,那時候唯一的yu望就是天天能填飽肚子就行了!那年塞外發生大規模的口蹄疫,死的牛羊不計其數,大家都知道,塞外雖然是回漢族居,但塞外苦寒之地,不適合耕種,還是以牧牛放羊為主,大夥的吃住,都是靠著自己放的牛羊。結果口蹄疫一起,死的牛羊都沒人敢吃,都給埋了!我所處的忽倫鎮,連普通的小戶人家都吃不飽,就更被說我們幾個相依為命的兄弟了!後來實在是餓得受不了了,人家死去的牛羊都拿去埋了,生怕疫情禍及到自己,但我們幾個人,偷偷跟著人家,人家把那些死牛死羊一埋,我們就趁晚上去偷偷的挖出來,有時候挖到已經腐爛的牛羊,也不管那麼多了!生病也好,染了口蹄疫也罷,終究比活生生的餓死要好得多!”戰楓說話的語氣異常的平靜,仿佛在敘說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事情。
幾位大師還好一點,但在一旁的秦鳳舞出身富貴之家,何曾聽說過這種塞外最低層的無法想象的生活,看著戰楓枯井無波般平靜的臉龐,秦鳳舞隻覺得心中一酸,幾乎要落下淚來!
“但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我們偷吃染了疫情的牛羊之事終於被鎮子上的人知道了,這下捅的簍子大了,我們兄弟十一個,被鎮子上一群年輕人抓住,說是要全部燒死,以免將疫情傳染開!那時我應該是九歲吧,大哥步先勇十五歲了,嘿,伯龍,那時你才三歲,什麼都不懂!我們大夥被關在一間木頭搭建的棚子裏,個個嚇得要死,你卻一個人在呼呼大睡!”戰楓一邊說,一邊憐愛地看了伯龍一眼。
伯龍眼眶一紅,這段往事,他是聽會裏的其他幾個兄弟說過好幾次了,但此刻親耳聽到戰楓說了出來,還是心中一陣酸楚,聲音哽咽道:“大哥!”
“後來呢?後來怎樣了?”秦鳳舞心中居然感到莫名的一陣緊張,雖然結果很明顯,戰楓和伯龍都沒事,否則也不會在這裏和自己說話了,但心中還是有點後怕。
戰楓微微一笑:“第二天,我們幾個被拉去遊街,遊完街後就要被帶到鎮子東頭去燒死!鎮子上的人都在因為口蹄疫的事情煩惱,正愁找不到發泄的地方,結果可想而知,我們兄弟幾個每個人都是被揍得鼻青眼腫,連才三歲的伯龍也不能幸免,還好步大哥將伯龍抱在懷裏護著,要不,隻怕早就沒有今天的伯龍了!”
伯龍終於忍耐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雖然戰楓的語氣中隻是用了一個輕描淡寫的‘鼻青眼腫’,但十來個半大的孩子被上千憤怒的鎮民圍毆,那種情形,任誰都能想象地出來,絕非一句簡單的“鼻青眼腫‘就能形容出來的。
“從關押我們的木屋到鎮子東頭的路也不是很長,還不到五百丈,但我卻覺得,那是我這一生中走過的最漫長的道路,以致後來我武道有成,雲遊天下,總覺得從東海到天山都沒有那段路漫長!我們兄弟一路哭著總算挨到了鎮子的東頭,那裏早就擺好了一堆柴火,準備將我們幾個燒死!”戰楓平靜的語氣中似乎多了一種淡淡的滄桑,連拈花大師也忍不住低聲頌了一句“阿彌駝佛。”
“我那時反正是嚇傻了,隻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連求饒命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再加上鎮子裏一些平日對我們幾個還和言善氣的大叔大嬸也變得凶神惡煞起來,我就算是想求饒命,都不知道怎麼開口了!這時,步大哥突然抱著伯龍跪了下來,求父老鄉親們放了我們兄弟幾個,他說他最大,要燒就燒死他一個好了,隻求父老鄉親放了我們幾個!”說到這裏,戰楓的眼眶也有點紅了:“其實,步大哥雖然年紀最大,但向來隻有他吃的最少,他那個時候已經跟著鎮子上唯一的一家酒樓的二廚師打雜,想包住自己的肚子還是完全可以的,若不是因為我們幾個,他也不會跟著受這樣的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