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碶子(1 / 1)

在這個城市的一片遠山中,有一個著名的蝴蝶穀。每到盛夏時節,有一兩天的時間,穀中山花爛漫,蝴蝶紛飛,眩目無比。相傳戀人比肩望見此景,應攜手穿過山穀,拾穀中紫色蝴蝶蘭,藏於衣袖。必得萬年嬋娟。

(一)

我叫秦小傘,生於八零年代。身高170cm,體重103斤,瓜子臉單眼皮。待業在一個江南小城租來的一室一廳裏。我的爸爸媽媽在我上中學的時候離婚了,我一直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此刻我倚在客廳的一隅陽光裏閑散地敲打鍵盤,腳下蜷縮著一隻慵懶的小黃貓-----一年前的某個清晨我打開房門發現它在抓門角的廣告紙,我想要關門的時候它蹭在我的腳踝不肯離去,於是我收留了它。我叫它點點。

我並不是一個人生活。你細心一點就會發現,我的房屋裏彌散著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息。一種犀利而另一種溫婉。那些金屬色黑色白色的物件都是我從犄角旮旯淘來的,而粉嘟嘟將室內光線調整得溫和的毛絨玩具是霓雅的。霓雅是我的閨密,我們性格截然不同。但是霓雅說隻不過是同樣的泥巴有一個不小心潑多了水。潑多了水的那個是霓雅,我們很多事情合不到一起,但我們都是對方不願離開的人。

我是學中文的,現在依靠寫文章和畫漫畫維持生活,偶爾也會去做做家教給小孩子補習英語和作文。霓雅是學物理的,在讀碩研。我們曾經是中學同學,大學畢業後霓雅考來了我的城市。霓雅到達這個城市的第一天就直奔我這裏,我們一直聊到深夜,霓雅就住在了我的小房間裏。她從皮箱裏拿出大學的相冊給我看,在那裏我看見了離開中學的霓雅的歡樂與憂傷,我也看見了一張男人的相片,有點古樸地像拍攝在某個遙遠的年代。

那夜霓雅始終在講這個照片裏的男人。她大學時候量子力學的老師。在每一節課後,我都會等上課的人漸漸離去,教室裏隻剩下自己,還有他留下的煙味。霓雅說過的話清晰地印在我記憶深處。這句話填充了她的整個大學卻也挖空了那段歲月。後來和我在一起生活的日子裏,霓雅再也沒有提起他。隻是霓雅始終不曾有男友,她開始常往我這裏跑,後來索性搬來和我一起住了。

我和霓雅很少一起行動。我們有著各自的興趣和生活。我們甚至極少一起去逛街。隻有當城市的夜幕降臨,形單影隻我們才回到這房子裏相互取暖。然而我和霓雅有一個共同而特別的愛好,收集蝴蝶。蝴蝶的標本,蝴蝶的圖樣,甚至印有蝴蝶圖案的布料或者窗簾。這是我們中學時代形成的愛好。當很多年後相聚,我們發現彼此仍然樂此不疲,著實欣喜了一番。

我並不清楚霓雅喜歡蝴蝶的理由,隻是霓雅說過,蝴蝶像是鬼魅。我喜歡蝴蝶,是因為一個簡單的記憶。

在我眼裏,蝴蝶是幻滅。

此刻我聽到霓雅起床的聲音----她常常一覺睡到中午,然後畫淡妝去學校。霓雅打開CD機,裏麵流出淺淺的《水邊的阿荻麗娜》。她穿著睡衣站到我麵前說:小傘,我要去學校了。

哦。記得幫我借那本書。我停下敲打鍵盤的手指,看著霓雅,說,你不吃點東西麼。

不了。我得趕快。霓雅迅速地把睡衣扔掉換了裙子,對著鏡子草草上了妝,把長發順勢一挽,有幾分慵懶的美麗模樣。她拎起衣櫃角那個淺黃色的複古包包,登上鞋子就出了門。

沒有一秒鍾,又聽到她敲門的聲音。

我隻好把電腦放在一邊,站起來給她開門。

又忘記什麼了?

今晚有個約會。

哦。跟我說幹嘛。我心想,我們平時都不管對方的。

你也要去。

啊?

記著晚上等我電話。

不容我問清楚,霓雅已經匆匆揮手下了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