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鄭鐸並沒有走多遠,而是在剛剛出了新水巷的一個拐角處就停了下來,好像是在等人。
這是一個典型的U型的路口,這也正好讓名景可以跟得上又不至於被發現。
起初名景並沒有想跟著鄭鐸,當然,他尾隨著鄭鐸下來也不是為了買煙,他的確想讓鄭鐸離高荷遠點,現在的高荷有家有孩子,當初你放棄了,就不要在這個時候再攪進來。
是的,當初,鄭鐸對高荷的奉迎是個傻子都能看得出來的,名景記得那是一次校際聯盟,大家可以把所有其它學校的認識的熟人都請來,在本市升學的名景當然有很多好朋友,鄭鐸就是其中一個。
聯誼會上,名景並沒有對鄭鐸正式介紹高荷,但是他們倆的關係同樣也是傻子也能看出來,但是鄭鐸毫不避嫌的跟高荷大獻殷勤,甚至就因為高荷一句玩笑話,就破了學校規矩,把解剖課上死人的手指偷出來給高荷做禮物。
“嗬嗬……那真的是死人的手指麼?”名景想到這裏,喉嚨裏嘀咕了一句。但是無論是不是真的,鄭鐸對高荷,那是司馬昭之心,但是不知後來為何,鄭鐸沒有了任何動靜,在名景的印象裏,鄭鐸與高荷之間之後沒有任何交集。可是他們倆此次同來大連,卻讓名景很疑惑,他們是什麼時候又聯係上的?關係似乎還很不一般,名景見過高荷那眼神,熟之又熟,就算高荷自己不承認,他都能看出破綻。
而且,名景也不得不承認,鄭鐸的確是個容易獲得女人信任感的男人,鄭鐸還在重慶工作的時候,娟子與鄭鐸也是很好的朋友,通過自己認識,但是後來熟悉程度卻已超過自己與鄭鐸。
娟子就是名景現在的妻子。
名景雖不喜歡妻子與鄭鐸太過撚熟,但是他們並無其它,他也不好說什麼,否則娟子一句話就能把名景噎得半死。
“他是你的朋友啊,你有什麼懷疑?”名景用腳趾都能想出娟子會拋出這樣的話,所以他才不會去碰這鼻子灰,反正他們也沒什麼,至於為什麼他不喜歡娟子和鄭鐸太過親近,名景心裏很清楚,恐怕還是因為鄭鐸常常因為職業的緣故要給母親看病,而他並不想娟子和母親有太多的交叉點,是的,名景恨自己的母親,他甚至一度對外宣稱自己的母親早年就自殺死了,他對高荷也是這麼說的。
還好鄭鐸後來調去了北京工作,母親不會因為看病的問題再常常找到名景,麻煩鄭鐸,名景也再也不用聽著鄭鐸關於孝順的殷殷教誨。
鄭鐸根本不知道這其中到底發生過什麼!他有什麼權利那麼說?
名景下意識的搖搖頭,他實在不想再回憶,那段往事不堪回首。說回高荷與鄭鐸,沒想到他們會在北京重逢,北京那麼大,哪有那麼巧的事?莫非……莫非高荷與鄭鐸一直有聯係?
名景再次狠狠的搖搖頭,他不想順著這個猜測想下去,那幾年,高荷對他真是一心一意,雖然他覺她的愛給了他太多壓力,心裏卻從來沒有那麼充實過,他愛這個女孩,而這個女孩也愛他,實實在在的他能感受到,這比他之前那段虛無縹緲的初戀強得多。
直至現在,名景還是很願意回憶與高荷的這段感情,因為每每這時,他就感覺自己的人生非常有分量,曾有個女孩那麼愛過他,所以他的確受不了,名景受不了高荷不再愛他了,即便分了手。他知道高荷對他這種心態很厭惡,但是他這絕對不是裝情聖,這或許隻是任何一個男人心底都會有的小自私。
而令他很心酸的是,這次高荷來,她對他,就像拿著一個盾牌,仿佛他是多麼可怕的一個男人。
不過,名景不想高荷與鄭鐸走得更近的原因或許還在於,他更不想讓高荷知道關於他母親的事情,他的母親並沒有自殺,而且活得好好的,他從心底就怕別人知道他母親當年做出的事情,尤其,這個人是與他走過人生最美好幾年的高荷,他更不想高荷責怪他,當年對她說了謊。
這兩天,總是有回憶與感傷如井噴般的從自己的腦子裏鑽出來,或許是因為老端的突然離世吧,這灰色的調調,就像流行感冒。名景裹了裹衣服,初秋,海邊已經很冷,而且他不是個健壯的男人,雖然很高,但卻太過細長,此時,他看著地上自己的身影就像個一條漫無目的爬沿的藤。
糟糕,名景突然發現,雖然他的身體隱在轉彎拐角處,但是他的影子卻斜了出去,他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這一退,差點撞上剛剛從巷子裏走出來的一個女人,甚至,這個女人脖子上的絲巾就蹭著名景的臉頰一掃而過,癢癢的。
他趕緊把頭埋的低低的,他不想和這個女人有交流,什麼對不起沒關係,全都不要,一說話,肯定會引起鄭鐸的注意,雖然這不是諜戰,但的確不是件光彩的事。
其實,這個女人也根本沒有理睬他的意思,她徑直向前走去,然後停在了鄭鐸的麵前。
然後,名景看到,鄭鐸將一隻手放在了她的麵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