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的婚禮倉促地結束了。
說倉促也不太對, 畢竟傳統的邀請各地領主、三日宴等等步驟都十分慎重地進行了, 隻是最後婚禮上的王後並不是參加了三日宴的那一位。婚禮隆重到最後, 居然換了個新娘, 這真是千古奇聞。
隻是大家對此都無心談論, 一場盛大的婚禮, 最後以王都混亂、一位親王謀反、北方防線換將和王庭大清洗告終。國王向阿鈴古發出言辭不恭的通牒, 你來我往,最後教宗雖然有所退讓,但王庭和教廷之間彌漫起了讓人不安的火藥味。停滯在首都的貴族們人人自危, 並無談論八卦的閑情逸致。
這也導致,國都擁堵起來。
見識到獸潮的恐怖後變成了驚弓之鳥的人們,許多都不願意像來時一樣慢慢回去。仆人可以乘著馬車跟著車隊回去, 金貴的貴族則紛紛要求走傳送陣, 無論要花費多少。可惜這樣的願望也不好實現:“黑獸之亂”的餘波依然在烏爾堡震蕩,皇家衛隊雞飛狗跳地抓餘黨, 這一帶的傳送異能者都被抓起來審問;鑒於原有的傳送陣大多在那一晚毀了, 僅存的幾個傳送陣前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哪怕是風波裏的大贏家安娜伯爵, 也得在等候室等上好一陣。
弗洛拉帶著仆人們出發前往汶伽羅防線, 安敘就帶著克裏斯和莉迪亞走了傳送陣。他們將從烏爾堡傳送到艾博裏城, 再到雷霆堡。安敘坐在等候室當中, 突然生出了一種在火車候車大廳等著坐火車轉站的意趣。
給貴族準備的等候室自然比火車站豪華得多,寬敞的房間隻有安敘他們三人。莉迪亞坐在沙發上,拿出紙筆來, 見縫插針地寫著什麼東西。她是那種別人家的學霸, 出門旅遊都會帶上老師布置的作業。安敘曾抱著文明世界來客的優越感去旁邊瞅過幾眼,被滿書頁的煉金符號趕了回來,自此再不好奇。
這房間裏另一個人倒顯得相當好奇,安敘的意思是,以克裏斯平時的狀態比起來,顯得相當好奇。騎士坐在旁邊的另一個沙發上,眼睛直勾勾盯著莉迪亞在寫的東西看,安敘覺得放到她自己身上,這一定是一副脖子都伸長的模樣。
她走到克裏斯身邊,抱住他的胳膊,把腦袋擱到他肩膀上。這一套動作相當熟練,不知是標記達成還是這位死宅沒交過和她次元相同的男朋友的緣故,隻要靠近克裏斯,安敘就難免要犯龍病——在金幣堆中打滾,非要每天把自己的寶貝摸一摸蹭一蹭舔一舔的那種毛病。
戴著神罰之鎖隻能穿袍子,用項圈代替神罰之鎖後,克裏斯不僅可以穿上正常的衣服,而且美觀度大大上升。那個皮質項圈很襯托他的小麥色皮膚,有種野性又禁欲的奇妙感覺,並且看起來充滿了色氣感,就像f█te ccc裏的紅茶一樣(噫還是不要舉這種死宅才懂的例子為好)。
克裏斯為她的接近坐直了身體,收回投向莉迪亞的目光,又恢複了平時那種僵硬的平靜。安敘這才收起心中“我的克裏斯真是帥”的日常感歎,說:“你對那個有興趣嗎?”
她指著莉迪亞手裏的東西,克裏斯猶豫了一下,沒點頭也沒搖頭。安敘秒懂那就是感興趣的意思,畢竟大部分情況下他會為了避免更多交談搖頭的。
“你想看什麼?筆?紙?莉迪亞寫的東西?”安敘問道,已經準備把這些全給騎士看看,難得他有表現出興趣的東西。她問莉迪亞要了多餘的紙和筆,塞進克裏斯手裏。
對方接了過去,拈了拈紙張,把它翻來覆去。
“不是羊皮紙,是爛樹皮之類的做的,雷霆堡那邊有很多。”安敘解說道,“那個是鉛筆,裏麵是石墨——一種礦石,總之比羽毛筆方便。”
繼為了發明粉筆找到了石灰石之後,廣大學生為了弄出方便便宜的筆,先後找到了煤炭和石墨。這種神一樣的金手指在安敘眼中倒覺得十分科學,不就是觸發了發現礦藏事件嘛。大量集中起來學習的人們不私藏地分享任何發現,容易弄髒手的石墨筆以一種□□的速度,進化成了鉛筆。
克裏斯用鉛筆在紙上畫了幾道,立刻體會到了這兩樣東西的便捷之處。方便攜帶,能不在意環境地書寫,特別適合在邊境居無定所的戰士。作為一個識字的小貴族,克裏斯教過疾風騎士團的團員認字,可惜被條件所限,除了腦袋好使的幾個人,其他大部分都隻會寫自己的名字而已。這兩樣東西是否昂貴?說“雷霆堡很多”,產量具體是多少?前團長下意識地考慮起來。
然後他想起來,疾風騎士團的大家都已經不在了。
安走過來,又塞給他一張紙,這次上麵寫了字。
克裏斯出神思考的時候,安敘去磨著莉迪亞討了幾張稿子。苦修士和她的導師一樣,草稿紙都收集起來裝訂成冊,盡管後者這麼幹隻是出於以前節省筆墨紙張的習慣。安敘和她要張草稿紙,艱難得和搶貓頭鷹爪子裏的老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