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的第一間通電暖房問世後第六個小時, 第二場雪落了下來。蜂窩煤隻剩下一兩個, 不過以不科學(或者入鄉隨俗地說, 不煉金)的方式更新換代到清潔能源的人們, 終於可以愜意地呆在溫暖的房間中賞雪了。
莉迪亞給安敘的手使用了治愈術, 她對此倒渾不在意, 依然在為自己的壯舉亢奮不已。讓雷電為人所用的這項危險研究上倒下了無數先賢, 有了開掛的異能,居然隻用了幾個小時就走進新時代,親手完成這個的感覺還挺奇妙的。安敘沒擔心過自己會玩火自焚, 她信心滿滿地認為,蛇不會被自己的毒液毒死。或許也是這種心平靜氣促成了她的成功。
安敘捏著電阻絲,坐在靠門的地方。“供暖開關”的位置開得不太好, 她要想給房間通電就得待在大門口, 像個門房,缺乏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逼格。趕工造出來的房子隻隔出了廁所和浴室, 其他部分沒有隔間, 這個位置能一覽全景。
人們給她送來毯子, 心懷感激地退去, 全都遠遠地離開她所在的那個角落, 以防打擾了雷霆女王的清淨。他們在她麵前謙恭地低下頭, 隻是臉上的輕鬆快活作不得假。安敘看見手腳麻利的醫學生給發燒的病人換頭上的冰袋,病人絮絮叨叨抱怨著自己不爭氣的身體;她看見人們趴在那個簡陋的窗戶邊上,首次脫離了生存的考量, 欣賞起這片冷酷的美景;她看見圍在一起老人家們開始玩一種上麵寫了字的卡片, 這是他們研究出的寓教於樂的識字卡,閑暇也能當牌打;她看見幾個年輕人像在農忙的間隙裏一樣光著腳盤腿坐在地上,聊著此時的雷霆堡該是什麼樣子,有人忽地哼起了提比斯的小調。
如果對方唱的詞不是乘法口訣表的話,安敘還有可能產生那麼一點點鄉愁吧。
她發愣的表情看在別人眼中可不是那麼一回事。克裏斯在故鄉的曲調中心有感觸,於是在他眼中,獨自呆在熱鬧人群之外的伯爵大人身上也產生了幾分孤獨寂寞。他本來就有一肚子複雜的心緒,如今被這畫麵一激,忍不住直接走到安身邊。
安娜伯爵在騎士蹲坐下來時才注意到他,她往旁邊挪了挪,給克裏斯讓出一半毯子。“別碰我。”她說,“雖然我也不確定這時候碰到會不會觸電啦,不過還是保險點好。”
以往這位女alpha和克裏斯說話總要動手動腳,巴不得粘到他身上再說。如今安跟他隔著半米遠,正兒八經盯著他看,克裏斯倒有點不知該怎麼開口了。上一次在不趕時間的環境裏,沒有輕浮的舉動,麵對麵好好說話是什麼時候呢?可能要追溯到還在阿鈴古那會兒。
然而仔細想想,他們在阿鈴古的相處也不像正常alpha與omega待在一起時一樣端莊守禮。安會從各個角落裏跳出來,努力撲到他身上,吊在他胳膊上晃啊晃,甚至猴子似的爬到他肩膀上。那其中沒什麼邪念,就是小孩子瞎胡鬧,哪怕她已經分化成了個alpha也一樣。安總是捏著自己的小胳膊小腿,羨慕克裏斯的高個子。她抱怨:“我跟你走在人群裏,隻能看到你在對空氣說話。”
那時克裏斯安慰她少年人還會長個子,後來安長高了,一切也變了。
克裏斯揮散腦中的回憶,掩飾地拉了拉毯子。他問:“房間裏會變暖和,是靠您的異能嗎?”
“是啊。”安回答。
“您依然捏著鐵絲,是不是這裏想維持這個溫度,需要您一刻不停地使用異能?”
“不用!”安敘得瑟地笑了笑,“山人自有妙計。”
不久後金屬異能者吉姆和幾位醫學生搬來了安敘交代的物品,一個大魚缸被放到安敘麵前,裏麵裝著溶解了醋和鹽的溶液,溶液中有一塊大銅板和一塊大鋁板,兩者遙遙相對,尾部接著金屬線。這東西縮小若幹倍,和她記憶中的實驗用品差不多,安敘點了點頭,覺得大概就是這樣。